郁暮华眼神冰冷，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郁老师，”易卿急忙跑出去解释，“我开玩笑的。”
“我可没看出来你开玩笑。再说，”郁暮华挑挑眉，“你不是一直很诚实吗？”
“......”
“暮华、小易，快下去吃饭了。”鲁南屹站在楼梯口对他们喊道，“两个吃饭积极分子到了饭点儿不去吃饭，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吗？”
易卿：“……好，马上下去。”
他们跟在鲁南屹身后往楼下走，一路上易卿都在琢磨该怎么缓和两人的关系。要搁在平时也无所谓，反正也不常见面，可是偏偏这几天要跟他朝夕相对。
“小师妹，你选的这家旅行社倒是不错，户外餐厅，正好可以静坐听雨。”弥勒看着院中的凉亭一脸满足。
“师兄，有眼光！”易卿跟他击掌，两人对视一笑，叹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这个院子有假山有泉水，有花有草有竹子，泉水旁边有三个凉亭，每个凉亭里面都有一张大理石材质的圆桌。本来这地方是用来下棋的，但是游客们对围棋并不怎么感兴趣，后来老板索性把这儿改成了户外餐厅，没想到反响竟然出奇地好。
他们一行人正好把三张桌子坐满，易卿自然像往常一样和鲁南屹一桌，而且自觉坐在了鲁南屹的身边。
这么坐是有历史原因的，她大四那年第一次参加课题组的聚餐，因为迷路迟到了，只剩鲁南屹身边的座位没人坐，她就坐在了那个位子上。后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那个座位留给她，她才知道那是一个人人嫌弃的位子。
学生都不愿意坐在导师身边，就像小职工不喜欢坐在自己领导旁边一样，这就是打工人的自觉。
但易卿不在这些人之列，她对于挨着导师坐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因为身边人无论是谁都不影响她干饭。
这是跟着许铀锻炼出来的干饭人的自觉。
等大家都落座后她才发现不妥。她左边坐着鲁南屹和卓尔夫妇，右边坐着郁暮华，夹在两位老师中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起身，对郁暮华说：“郁老师，我们换一下座位吧。”
郁暮华挑眉：“怎么，看上我这个位子了？”
易卿：“……”
这人真是一天不挤兑她都活不下去啊！
“小易，”鲁南屹笑着说，“就坐这儿吧，换来换去多麻烦。”
“好。”
他们都不介意，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这里的菜种类不多，一共只有12种，但是8大菜系全都有，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以在看到菜单的时候他们索性全点了。
“师母，您喝什么？要不要来点儿红酒？”易卿问卓尔。
“我喝茶。”卓尔笑笑，“我酒量很差的，喝一点儿就上头。”
“还是喝果汁吧，师母。”易卿给她倒了一杯橙汁，“茶喝多了晚上睡不好。”
鲁南屹若有所思，他看着易卿，目光柔和：“小易真是贴心。”
卓尔笑着点头。
菜上齐了，大家开始吃饭。剁椒鱼头和毛血旺味道特别正，又鲜又辣，就连颜回这个土生土长的成都人都赞不绝口。
几杯酒下肚，鲁南屹话越来越多，他从古聊到今，从东半球聊到西半球，就差把人类起源史重新书写一遍了。
“暮华，你尝尝这个扬州小面，味道不错的。”卓尔吃了一口面，缓缓开口。
“师母，”易卿放下筷子，“郁老师他肠胃不好，这个面吃了不好消化，让他吃些别的吧。”
“这样啊,”卓尔笑笑，“倒是我疏忽了。”
易卿拿起碟子夹了一块发糕放到郁暮华旁边：“郁老师，吃这个吧，今晚您都没怎么吃。”
郁暮华看着那块发糕不说话。
“郁老师，这糕味道不错的，甜度适中，入口即化，您尝尝。”易卿补充道。
“我跟你……你……说哦，暮……暮华，”鲁南屹已经喝得云里雾里了，他拉住易卿的胳膊，满脸通红，“我女儿是……是最……最贴心的！”
不等易卿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她抱住了。
“萱萱……萱萱……让爸爸……抱抱……”鲁南屹抱着易卿，在她肩头啜泣，“爸爸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卓尔也红了眼眶，她别过脸去，拼命咬着嘴唇。
众人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最后，还是郁暮华站了起来，他把鲁南屹从易卿身上扶起来，和弥勒一起将他送回了房间。
“小易，”卓尔低声开口，“对不起，你不要怪他，他喝醉了。”
“没事，我知道的。”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回忆像洪水一样涌现。那件事情，过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