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个多月,终于把文章写完了,她把这份初稿发送给鲁南屹同时抄送给郁暮华。
过了2分钟,郁暮华的邮件就来了,只有5个字:到我办公室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标点符号。
易卿失笑,起身去他办公室。见她来了,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吧。”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次郁暮华并没有阴阳怪气,他在逐字逐句地帮她修改,并在关键的地方作了标注。
“Introduction部分太长了,不用铺垫那么多,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文章就别引用了。”
“再加一个局部结构放大图,这样更直观。”
“还有这个地方,表述有问题,是增加了2个数量级,不是2倍。”
……
郁暮华边做标注边跟她解释,甚至连空格、标点符号这种问题都一一帮她改了。
看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动,易卿觉得很愧疚。平心而论,这两年他一直很用心,对她的指导甚至超过了鲁南屹。
而她却因为一件小事对他横加指责。
“对不起,郁老师。”她轻咬嘴唇,声音细如蚊蝇。
郁暮华的手停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双手放在键盘上,空气中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易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一声“嘀嘀嘀”打破了沉寂。
是郁暮华的手表。
这个台阶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郁老师,该吃饭了,我请您吃饭吧,谢谢您帮我改文章。”
郁暮华看着电脑屏幕,低声说:“你先去吃吧。”
易卿叹了一口气:“郁老师,工作是永远也做不完的。况且nature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我这篇文章晚一天发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继续说:“但是,您要是不吃饭问题就大了,饿出病来谁来给我改文章?”
见郁暮华不为所动,她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走嘛走嘛,再不走好吃的都被抢光了。”
郁暮华实在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他站起来准备去拿外套,突然眼前一黑又跌回椅子上。
“郁老师,您怎么了?”易卿扶住他,关切地问。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恢复了,平静地说:“没事。”
“郁老师,我还是先陪您去医院看看吧。”
这种情况她已经撞见好几回了,感觉不只是贫血那么简单。
“不用。”他重新站了起来,“快走吧,你不是要吃饭么?”说着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易卿也不再坚持,快步追了上去。
后来每当回忆起这天发生的事,她都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篇文章经过了郁暮华、鲁南屹的轮番修改,再加上她熬了三个大夜补数据,终于在5月19号那天投出去了。
第二天她就请假去了北京。
6月中旬,她收到了nature编辑的邮件。
这篇文章被接收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按照投稿的一贯流程,一般都是要经过拒稿、大修、重投、审稿人返回问题、补数据、回复审稿人的问题这一堆流程才能中。像弥勒那种大学霸都经历过文章一直被拒最后不得不转投别的期刊。
何况像nature这种顶级期刊,难度堪称地狱级。她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这篇文章的发表让整个化院为之轰动,毕竟化院百年来一共才发了3篇nature正刊,含金量不言而喻。
一时间C大官网、化院官网被这条信息占据,化学楼下面的大屏幕上连续一周都在显示这则新闻。
她成了化院的明星人物。什么前途不可限量啊、天赋异禀啊、未来的学科大牛啊……各种彩虹屁随之而来。但是这并没有提高她在周围人身边的待遇,比如许铀的瓶盖还得让她拧,道逍遥时不时就要黑她一顿,弥勒依旧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就连郁暮华也——
他好像变得更沉默了。
7月初学校举办了一个学术讲座,邀请各领域的学者来做报告。会议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她再次见到了那个人。
王悦。
作为生物医用材料领域的青年学者,他在大会上作报告,内容是人工皮肤的研究。她细化搜索条件,果然查到了他的个人信息。
王悦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博士就读于斯坦福大学,师从华人科学家鲍哲南,目前是中科院化学所的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这场报告很精彩,无论从内容上还是表达上都称得上无可挑剔。他笑容温和、语言风趣幽默,PPT内容精美、色彩明亮,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