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Ada,你不是说过,不管巨绿森林的枯荣多少遍,你一直会守护着它的吗?你不是说过岁月更迭潮起潮落,这片土地不会被战火摧毁,因为你是西尔凡们最坚实的倚靠,就是伊伦的依靠……”
精灵们各自缓缓退下,连不屈不饶的扎伊卡也黯然下去了。
只有他,一直站在她身后。
“Nana一直没有陪伴过我长大,你承诺过我永远不会离开的,为什么要违背承诺?你不是最一诺千金的绿林领袖吗?”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瑟兰迪尔的话语在身后响起,饱含伤痛。要是平时,她定必被他眼中的伤痛所震动,但此刻却已无心思细究。
“抱歉,瑟兰迪尔,请让我独自安静,好吗?拜托——”
…………
走在夜深人寂的林路间,瑟兰迪尔若有所思地回望远处的火光,那个守着安纳尔躯壳的精灵。
“如果我是你,我会紧紧拥抱住她,告诉她这世上还有瑟兰迪尔可以依靠。”欧瑞费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语带调侃。“她是你的未婚妻。”
“联姻是让你踏上成王之路的必要手段。”
“我的儿子瑟兰迪尔手段如此之多,什么时候需要到牺牲色相的地步了。”
他冷睇向父亲。
“而且还牺牲得如此甘之如饴……”他笑得很无邪。
“为老不尊。”
“瑟兰迪尔,”欧瑞费尔叫住了他,收起了玩笑的口吻,“看住她吧。你该也清楚,失去唯一的亲人对精灵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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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精灵来说,亲情比人类的更弥足珍贵。因此当他们失去亲人时,更痛更悲。
她隔绝了一切的人和事,也不管时局或亲友,在她那个童年经常溜达躲着安纳尔的小木屋处封闭了起来。任由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任由自己置身回忆的海洋中沉溺失救。
最初精灵们对她的失踪慌乱不已,直至扎伊卡找到她。这次他出人意料地没有添乱,相反地不但没有骚扰她,还对她的行踪开诚布公告知其他精灵,与此同时也隔绝了他人对她的骚扰。
伤痛需要时间慢慢沉淀。
光阴荏苒,日复一日。
黑暗的视界如同坠入灰洞般,没有白天,漫漫长夜仿佛持续了好几百年,杳无止境。
伊伦不记得她一直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过了多久。
也许,已经久到大家都以为她大概已化为白骨,消泯于尘世。
那天,阳光从窗的帷幔缝隙处漏了进来,射在木屋墙角的地板上,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神智才恍惚苏醒过来。
那是属于盛夏的味道,淡淡的丁香味从窗外渗进,还有鼓噪的蛙声与蝉鸣,小鸟嬉戏般的叽喳,它们迫不及待地展现着它们盛放的生命,仿佛要把绿林的热闹共聚一堂。
嘎——吱——
破旧的木门被打开,猝不及防地将彼此的脸展现在对方面前。
瑟兰迪尔大概没想到门会突然开了,他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讶异。伊伦则是没想到此时会有人在外面。而那眼,就像在二十多年前在绿林第一次见面,烙刻在她的心板上。
“你一直在这里吗?”
“路过而已。”
“……”
如果你以为,此时此刻,瑟兰迪尔会给伊伦深情的拥抱或温声细语的安抚,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说这一个多月以来每当入夜就有女鬼哭喊咽呜,哀婉凄厉。”
“所以……你大清早跑来驱鬼?”
“可不?”他抬头,抬眼望向清晨细碎的阳光透过树顶密密麻麻的绿叶洒进来,长夜的阴霾仿佛不曾弥漫过。“恶鬼已经走了,相信从今夜开始它不会再闹腾。”
“大言不惭,你就不怕被它缠上?”
“那又何妨,总比它躲起来哭喊却让所有人担惊受怕的好。牺牲小我造福他精,我很乐意。”
闻言,她终于弯了唇角:“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
“但也有一个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
“你看起来很糟。”他的眼里闪着嫌弃。
伊伦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惴惴地闻着那淡淡的酸味。至于方才那感动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
“我讨厌邋遢,尤其是那些不洗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