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冰场什么都好,就是鞋不好穿,脚下不是泡沫垫,硬邦邦的鞋底踩着累人,偏偏鞋带还总是系不上,几天滑下来,撅着腚系鞋带的小姑娘已经成为冰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索卢诺娃志在打击一切偷奸耍滑行为,也被这道风景线所吸引。
“你总是这么偷懒,让我很失望。”她面露难色,大概是因为叶绍瑶是她钦点的学员,但她的训练效果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叶绍瑶发誓,她绝对没有半点偷懒的心思,这可是千年一遇的上课机会,她才没那么不识时务地挥霍。她硬着头皮解释:“索教练,这双鞋的鞋带会自己散掉,我系上它就松开,系上就松开。”
翻译员夹在她们中间,嘴皮子一刻没停过。
“从注意到你开始,我就相信你是个努力的人,”索卢诺娃听进去了这份说辞,点头没有追究,但她嘴上总是刻薄三分,“但是,你的技术动作还是不标准,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她示范了一次前外转三接后内转三,动作刻意放慢,把所有细节展现出来。
“冰上训练和陆地训练有很大差别,在冰上时刻保持重心稳定并不简单,你可以尝试用手辅助身体保持平衡。”
“当然,还要把上身挺直,学会屈膝。”
“转身前一定要把刃压住,进入弧线前后,上半身与脚下保持一致。”
按照自己的理解,叶绍瑶有样学样,受教地把手抬起,小心翼翼地滑了一道弧线,费劲地转了半圈,还趔趄了一步。完成动作后的她心里已经有了结果,索教练大概又要说些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比喻句。
但半晌过去,索卢诺娃只是咬唇思考,最后让她吃下定心丸:“基本动作是掌握了,但上身别太僵硬。你别有压力,学习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你只是还没有触摸到改变的契机。”
说没有压力是不存在的,同班的学员都是练的童子功,如今已经个个两周起飞。
她和他们的教学重点都不同。俄国作为花滑大国,以拔尖的技术著称,多少花滑运动员都把它作为精神故乡,所以星光加冕的索卢诺娃接到俱乐部的邀请,是领导出于帮孩子们精进技术动作的顾虑。
对于那些已经打下基础的学生来说,这半月的课程只是锦上添花,而于叶绍瑶而言,那是大刀阔斧地开疆拓土,从捡起基础步法到开辟难度步法,她的目标是追上大家的脚后跟。
她经常会因为与大家格格不入而感到挫败。小孩或许分不清这些复杂的心情,只是单纯的不快乐。
又一次等她走进冰场,穆百川终于逮住机会和她促膝长谈。
叶绍瑶正踮起脚尖,熟练地在服务台问工作人员借冰鞋。她的书包总是和季林越的放在一起,一黑一红很瞩目,穆百川走过去,和正在整理鞋包的季林越简单聊了些什么。
等她回来,季林越已经开始热身,长椅上的穆教练还坐在那里。
她心里打鼓,穆教练这是特意在等她?是不是要谈补学费的事情?还是租冰鞋也要给钱了呢?她蹭了这么多节课,脑袋里偶尔会窜出这些奇怪的考虑。
最后,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长椅一端,和他问了声好。
此刻她脸上挂着有别于八九岁孩子的恬淡微笑,眉头间还夹着一丝没有纾解的愁绪和她从前没心没肺的乐天大不一样。
穆百川这几天总看见她摆出这样的表情,以为是她刚恢复上冰,还不能适应外国教练的快节奏:“小叶,是不是还没习惯回来的感觉?”
三点钟的太阳只是微微倾斜,落地窗外的阳光刚好映亮半截冰场。叶绍瑶门儿清,她太习惯这里了,如果摔倒有留下痕迹,她的屁股墩儿一定印满这里的每一块地方。
她摇摇头,虽然训练有些吃力,但她恨不能快些跟上大家的进度。
排除了错误选项,穆百川这次猜到了八/九分:“你还没有和妈妈商量滑冰的事吗?今天是短训最后一天了,等课程一结束,你又躲在角落里偷偷练跳跃,季林越还是个半吊子呢,你跟他学就是在浪费时间。”
说曹操曹操到,热身结束后,季林越回长椅换冰鞋,瞥见叶绍瑶和教练依然坐在那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上前和她咬耳朵:“快上课了,你赶紧热身吧。”
穆百川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几天没给你们上课,连谁才是教练都忘了。”
季林越眨眨眼,迅速反应过来:“教练好。”
上课铃响,穆百川终于舍得挪开屁股,吹起挂在胸前的哨子:“集合!”
叶绍瑶简单做了一组伸展运动,在索卢诺娃上冰之前换好冰鞋。她拿出从爸爸工具箱里找到的胶带,把系牢的鞋带绑死在鞋帮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特意拉高筒袜的边,遮住被鞋内衬磨出的半圈水泡,咬牙又坚持了一节课。
刚学滑冰时,她总觉得三个小时特别漫长,那时候还看不明白时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