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王昌龄《青楼怨》
……
姜尔雅亲自见识了一番，发现窑姐儿都是珠圆玉润妩媚风情这个说法错的离谱。
这会儿天还没擦黑，还不是满春楼迎客的时候，姑娘们在一楼的酒桌上三两闲聊，也有在二楼栏杆上四处张望。
时局所迫，加之老鸨可能真的一毛不拔，楼里的姑娘大都伶仃瘦弱，和平常女子并无不同，只抹了个时兴的胭脂，搽个厚厚的粉和彩色的眼影，再烫个时髦的发型，便成了传说中做皮肉生意的婊子。
姜尔雅不一样，三年姨太生活虽说没有她们正房夫人过得好，却是管吃管住，大帅府里的女人也不用干什么重活，三年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身皮肉嫩白，比寻常的姑娘竟还强点。
但姑娘们大多不以为意，刚来的时候，也有漂亮的，丰满的，匀称的，比姜尔雅美丽的多得多，不过日积月累，磋磨的过，不还成了这副模样。
姑娘们自身难保，对姜尔雅没施舍过多的感情，偶有几个好相与的也只是笑笑。
满头鲜血时不怎么样，洗干净后老鸨对她是越看越满意，按往常惯例，每个刚进楼的姑娘在头几个月都很受欢迎，姜尔雅想必也一样。
“来了就给我安生待着，这几天你身上有伤，就不必接客了，给我好生瞧着她们是怎么做的……妈妈怜你，你也要知好坏，顶多三天。”
脂粉味儿扑鼻的老鸨站在了她身旁，指着一个身穿艳红旗袍，烫着最最时髦的水波纹头姑娘：“那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川红，一天能卖几十个铺，说是头牌也不为过，不过我和你看好你，只要你听话，妈妈就捧你，保准儿把你捧成下一个川红。”
川红感受到这道视线，瞥见姜尔雅头上缠着的白绷带冷嗤了声：“妈妈，可别那什么良家女子都跟我这贱货比，听说是个嫁了人的，人是正经媳妇，清白着呢。”
话音刚落，另一个嫩粉旗袍的姑娘接着道：“川红姐，口下留点情吧，知道的体谅你在客那儿受了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来刻薄，故意为难新来的姐妹。”
这话茬被一个粉红衣裳的接了过来：“越桃，你叫人嘴上留情的时候，怎么不自己积点德，尽往川红伤口上撒盐。”
“粉香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越桃便有些不悦，仰头同二楼的粉香对望，被另一橘红衣裳的女子柔柔拦了下来：“好了，料想川红姐姐只是被客的妻子扇了巴掌，说话刺人而已，你就别闹腾了。”
粉香听得直翻白眼：“矫揉造作的玩意儿。”
姜尔雅对几人口中的“客”起了兴趣，便挑了挑眉，看向角落里独自玩弄帕子的浅绿衣裳：“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望春便怯怯地朝她笑了笑：“丹秋说得不全，是妈妈昨晚给川红分了个住客，不想刚进去，那客过门十年的妻子就找了过来，直往川红脸上扇，指着她的鼻子骂川红是个不守妇道的贱货，荡妇，专欺负她这等良家女子。”
她还说了些许脏污人耳的词，看着胆小羞怯的姑娘说起污言秽语毫无不适，当是被说多了，也就觉得习惯了。
听到这里，川红自己也觉得讽刺，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老娘要是个守妇道的，还能来满春楼，干这伺候人的营生？想找良家女子，干脆待后院不出来得了呗，来这儿找不痛快。”
老鸨还有事情忙，先走开了，丹秋柔柔的笑，粉香同越桃一向不怎么对付，此时刚对上目光，便一同“哼”了声，别过了脸，望春绞着帕子，怔怔地看着。
良久，她呢喃了声：“多好啊……”
姜尔雅没听清：“嗯？”
望春回答说：“你看着年轻，还嫁了人，多好的日子，怎么就进了窑子？”
“无非是嫁错了人。”她失笑，也没多做解释，只含糊的带过：“你说这是好日子，那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望春满脸轻松，不觉得有什么：“我父母早亡，被接到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家里，婆母为了让未婚夫傍上有钱人家的女儿，卖了我添钱买首饰讨好她，说是娶到她了为我赎身。”
姜尔雅：“你现在还在这里，是没娶到吗？还是说他死了？”
望春失笑：“哪儿能，现在继承了妻子家的产业，孩子都满地跑了，小妾也抬了一房又一房。”
言尽于此，点到为止，至于原因，无非就是嫌弃望春没了身子，污了门楣。
姜尔雅冷笑道：“吃绝户的凤凰男。”
望春打开了话匣子，一时还收不住了，指着目前能看到的姑娘一个个给她介绍了过去：“川红是嫁人后生不出孩子，婆婆为了给儿子添房小妾，就把她卖了。丹秋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没办法啦。粉香越桃从前便是有钱家里的小姐，后来两家一起倒了，也一起被发配到这里……”
说了半天，她突然转头看向姜尔雅：“你呢？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