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泉有客空抱弦，曾拊三叠逢胎仙，寄咏孤云断鸿边。”
——吴泳《新江行寿张宪亨泉》
……
姜尔雅被折腾得头破血流，来不及包扎，便一路颠簸。
起先，她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头昏脑胀中后知后觉，原本的姜尔雅被父母卖进了花楼，以此筹钱为哥哥娶媳妇，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风飘絮买了回去。
呛人的脂粉味顷刻间便传了过来，她被人甩在了地上，下一秒，江州司冷淡的声音倏地响起：“五十两，人给你留下。”
“这……”回应他的，是女人支支吾吾，不太情愿的声音，“不是我说，军爷，这血刺啦呼的，是死是活都说不准，哪能值五十两。”
江州司不为所动：“三年前，她就是以五十两从这里抬出去的。”
老鸨犯了难：“军爷，现在这什么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能和三年前比么？再说，留了她，后续治伤不还得掏钱？一时半会儿接不了客，还不是得倒贴？”
眼见江州司脸色愈发冷冽，老鸨一个激灵，装模作样蹲下身，掰着姜尔雅的下巴去看，忽然一顿：“别说，这张脸细看，确实不错。”
“她值这个价。”
老鸨还想讨价还价，但一想到江州司背后那人的疯癫行径，不由得咬咬牙，掏出碎银：“真没了，军爷，形势紧急，寻欢作乐的人都少了许多，满春楼月不敷出，紧张得要命。”
这钱，明显是不够的，老鸨眼见江州司神色染上不耐，心底猛颤。不等她做出反应，一旁的中年男人突然冲了上来，按捺住了江州司欲拔枪的手：“副官！我们这样，与强抢无异，大帅又不会真扒开钱袋子看看够不够五十两……”
江州司动作停滞住，转头看了看男人：“崔嵬，你一向喜欢多管闲事吗？槐序那次是，这次也是。”
崔嵬头上冷汗直冒，只讪讪地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话落，江州司的手似乎松了，老鸨的钱袋子转交到了崔嵬手上，他挣开了崔嵬，慢悠悠往出走。
崔嵬见此，只犹豫了一瞬，便又将东西扔给了老鸨：“我知道你没真想给她治伤，钱我们不要了，你只管请大夫过来。”
“哎哟，折煞我了……”老鸨面上一片愁云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笑弯了的眼，她叫住崔嵬，拿出卖身契来填写：“叫什么？”
崔嵬顿了顿：“姜尔雅。”
“姜尔雅？这名字可不成，端庄稳重，温文尔雅，没有客会喜欢的。”她三两下画完，蘸着姜尔雅身上的血，强抓住她的手指，在契上狠狠地摁了个手印。“花名……便取个抱弦吧。”
崔嵬一时怔住，抱弦，放在这种场合，第一时间便叫人联想到靡靡之音，或是不知亡国恨的歌女，腐败又风尘，倒是与这个地方搭配。
崔嵬最后看了眼姜尔雅，她头发上淌着血，污了脸，碎发遮挡下，一双眼睁了又合，合了又睁，透出不甘。
于是他不再看，回过头去，跟上江州司，开车将人一路送至府里，跟着江州司去向何事秋复命。
夜色寒凉，月如水般倾洒在庭院，崔嵬守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江州司骤然提高的音量：“大帅！不能因为一个女人……”
“啪！”
一个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就在崔嵬以为不会再有后文的时候，何事秋寒声开口：“我说过，风飘絮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其他任何诋毁她的话。”
下一刻，房门被倏地推开，江州司阴沉着脸，疾步走出，却又听何事秋淡淡道：“送你去发卖姜尔雅的司机，你也带走吧，正好同那什么槐序熟识。”
崔嵬冷不丁被点名，怔愣片刻，反应了过来。
合着差不多是何大帅的正牌夫人风飘絮看不惯江州司，现在连带着他也被赶了出去。
崔嵬：还有这好事儿？
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崔嵬只觉得风飘絮本事不小，能逼得何事秋自断一臂。
离了这处，崔嵬赶忙去追问江州司，不问还好，一问出口，江州司那张顶着巴掌印的脸就阴沉得厉害：“你和姜尔雅上次救下的那小子有大用，以后能搞科研，学校里有个教授写了推荐信要他出国留学，大帅同意了，害怕那小子不听话，要我们跟着。”
一方面足以看出何事秋对槐序的重视程度，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对他这个心腹的打压和权利的制衡。
毕竟到了国外，什么江副官张副官，说话都不好使了，与普通人无异，他在北平打下的江山，他在大帅府的手下和权限，都只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崔嵬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是……是因为大帅不信任副官吗？”
江州司闻言，冷笑了一声，在崔嵬看来很少会出现其他表情的脸上布满嘲讽：“当然不是，我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他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