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共销沉,前期各衰晚。”
——元稹《酬杨司业十二兄早秋述情见寄》
……
“楼家,专门给您发了请帖?”
谢了春觉得此事有蹊跷,谢守同却没多大反应,用碗盖拂了拂茶叶,一口抿下:“你代我去吧,他们想见的人是你。”
“什么?”
谢守同顿了顿,意识到不对后迅速改口:“你刚从国外回来,还没露过面,是时候让你去结交一番,把握些人脉了。”
谢了春一时觉得好笑:“我一个戏园子老板的儿子,要什么人脉。”
一点茶沫在褐色的汁水上浮动着,连同一瓣茶叶沉沉浮浮,谢守同吹了吹,只淡淡道:“兴许用得上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十八岁的谢了春暂且不明白他爹打的什么鬼主意,兴许以后也不会明白了。彼时,谢了春毫无征兆地想起了后院的那场闹剧。
他问:“那些伶人都在后院吗?”
谢守同闻言,抬眼瞧了瞧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了春敛了神色,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我回来那天,远远瞧着台上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丫头罢了,名满京城不说,还叫楼家另眼相待,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看你就不记得她了,说起来,若不是你,我也想不起来她。”谢守同撇开了茶杯,扫了他一眼,笑容有几分兴味:“她倒是叫人出乎意料的很。四年前,你启程出国那天,她才进的门,她娘把她送来的时候,一声不吭,不见悲伤也不见高兴,你给了她一瓣橘子,她也傻愣愣地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以为她是个痴傻的,四年内事务繁多,也没专门去看过,不成想四年后,她倒是争气,给梨园招了不少客。”
谈起那瓣橘子,谢了春倒是有些印象了。他年少不知事,临走的时候不大愿意,父亲同他说了什么也没搭理。
只是瞧着旁边站了个浑身脏兮兮,却抵不住眉眼精致的女娃娃。那女娃唇角干裂开了,想必是渴了,他便一时兴起剥了瓣橘子给她。
不想临行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是她,回乡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她。
谢守同说,风飘絮这时候应该在练功房。
谢守同还说,若是忘记了练功房在哪里,可让有信带他去。
谢了春不置可否。
同样离家四年,他找不到,有信就能找得到了?
转了半晌,当谢了春第四次转回谢守同房门前时,他黑着脸,敲响了有信的房门。
……
初晨的阳光是金色的,临近秋日,还留有余温,暖人心脾。
风飘絮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在宽阔的场地上飞踢,打旋儿,不知疲倦地练着基本功,太阳在她身上镀了层温暖的颜色。
她这里还算空旷,在离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乌泱泱的弟子穿着统一,三三两两抱团压腿,闲谈练功。
风飘絮不甚在意自己独身一人,只站定身子,猛地踢腿,一手扳在脚腕儿将其控制在半空。
等她松手时,身子顺势后仰,一腿笔直指向空中,另一条腿支撑着整个身体。
射雁。
她头发随意束在脑后,一身干练的练功服动作起来,身轻如燕,细看后颈却一片湿热,细汗将掠过的发丝沾染在皮肤上。
还在稳稳地压着腿的陈芜见此,同陈识似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个笑。
前几天闹得那一场,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风飘絮身体前倾,凌空的那条腿向后伸了过去,双臂继续撑开保持平衡。
探海。
正想再转一周,肩膀上却搭上了两只手。
风飘絮心猛地跳了下,忽感肩上一阵大力,身体重心止不住下沉。
她堪堪稳住,抬头,陈芜压在她左肩上,笑意盈盈:“师妹,动作不够标准哟,我们帮你。”
风飘絮阴沉了脸色:“不必……”
话未说完,右肩传来一阵钝痛,风飘絮另一条腿赶忙落地,却还是没能支撑得住,加之陈芜又开始发力,她整个人被牢牢压制在地上,两条腿劈成一条线叉开。
陈识似在一旁卖乖:“这对师姐来说,不算什么吧?”
风飘絮两手各抓住了肩上的一只手腕,腰腹发力,慢慢挺直了上半身。
然后猛地错开身子,两人的手落在了虚处,身体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她翻腾而起,抬脚踹去,陈芜身法不如她,被一脚踢中腹部,退了出去。陈识似拳脚功夫在她之上,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一击,冷笑道:“师姐,在练功房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别。”
风飘絮没有回应,站稳后一腿接着一腿地旋身踢出,身姿轻盈,动作迅疾,逼得陈识似步步后退,找不到空隙反击。
唱曲的,最是注重腿脚功夫,其次是腰腹。陈识似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