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纶巾风袅袅,东厢月到蔷薇。”
——范成大《临江仙·羽扇纶巾风袅袅》
……
姜尔雅又去翻行李,找到了她专门拿来盛水用的大容量水杯。
她不确定这个时期的火车是否供应了热水,便想去碰一碰运气,万幸从火车开始运行的那一年就有了。
她打了热水,又掺了冷水,确保温度只比体温稍低一点后,浸湿毛巾,开始擦拭楼锦灯身上血管比较丰富的地方。
结果只擦完颈部和手掌后,额头上的冷毛巾又得换了。
姜尔雅:“……”
她叫骂了一声,将手中的毛巾狠狠摔在地上,不出三秒又重新捡起来,在冷水中泡了一遍。
然而问题来了,温水还得擦后背,楼锦灯穿的是文人最受欢迎的中式长衫,扣子极不好解。
姜尔雅:“……”
骂骂咧咧。
一阵冷水一阵热水,中间还得搅和温的,姜尔雅从车头跑到车尾,一路披荆斩棘火花带闪电,比楼锦灯他妈还要上心了。
忙了小半宿,楼锦灯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彼时天将破晓,车厢内的颜色变得灰麻麻,是一种偏冷的色调,无端让人觉得清冷孤寂。
姜尔雅眼皮耷拉着,熬不住困意,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落在街边的梧桐树上时,车上的人相继苏醒,传来熙熙攘攘的交谈声。
李春风睡得并不安稳,年纪大了,便受不住折腾,一晚接连醒来好几次,起的也早,等她洗漱完后,其余人才有爬起来的迹象。
周情同风袅袅睡在一个铺上,听到动静时,第一个迷迷糊糊地摸索着要下床,不想一个没留神,狠狠地摔了下去。
这一动静,把全厢的人都给闹腾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谁啊?睡懵了吧?”
“你别闹,雁字回还在呢。”
雁字回:“……”
他选择装死。
火车卧铺并没有专门把男性和女性分开,原本楼锦灯买票时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把自己和雁字回安排在了一起,勉强算上了楼心月。
只是两人病的突然,为了不传染给其他人,只得将她和雁字回对调,另外还得楼心月进来挤一挤。
周情和风袅袅一合计,委屈长辈怎么都不是个事儿,于是自告奋勇,两人住一铺。
这就苦了雁字回了,怎么都觉得别扭,昨儿天一黑闷在床上,一早上就开始闭眼装死,等四人都洗漱完了,才最后进的卫生间。
谁想等他出来时,车厢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雁字回:“?”
……
楼心月的医药箱里装了不少西药。
她在餐车前捏了几个馒头,用水壶盛了白粥,打算给俩病号送过去。
返程遇到了风袅袅,她比楼心月要用心些,用布袋装了几个包子。
显然俩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风袅袅柔柔地笑着:“一起走吧,楼医生,他们在九号车厢。”
楼心月对风袅袅接触的不多,第一次见时,就觉得这姑娘娇不可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干不了重活,行李都是送行的男同学帮忙搬的,吃的讲究,住的讲究。
那股病弱劲儿和她弟还有点像。
她本以为,风袅袅这一布袋的吃食是给姜尔雅拿的,结果车厢的门打开时,风袅袅柔声开口:“楼先生,你吃饭了吗?”
楼先生没有吃饭,他扭身坐在姜尔雅床边,将手抵在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温润的眉眼下垂,无端让人觉出几分责备来。
听到动静,楼锦灯回过了神,但却是头也没抬地轻呵了声:“别进来。”
风袅袅向前迈进的腿僵住了。
显然,楼心月并不觉得这话是对她说的,她戴了口罩,从药箱中拿出几板洋药放在床头,熟稔地伸手在姜尔雅的脖颈一侧探测温度:“什么时候开始的?昨晚没醒过吗?”
楼锦灯闻言,苦笑了声,脸色比平常要苍白上不少:“昨晚就醒了,情况还好,反倒是我,烧迷糊过去了,劳烦她照看了我一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嗯,你是得好好感谢人家。”楼心月指了指堆放在角落里的毛巾还有装水用具,“只管物理降温,就把你的小命保住了,估摸着一夜都没合眼。”
“我也不知道你俩这病哪儿来的,是不是疫病也不清楚,反正挺严重,这段时间不要再出来了,当心造出一车的病号来。”
她收了手,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几句:“你们最好都把药吃上几粒,看看你那好学生再醒不醒,醒了的话吃得清淡些,没醒的话定时灌水。”
言罢,楼心月便离开了车厢,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