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白居易《琵琶行并序》
……
何事秋最先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是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他。
和他的下属江州司。
妈妈告诉他真男人从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语的纷扰,于是他没在意。
后来愈发怪异的是,他的三房夫人和七房姨太太整日称病不出,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在饭桌上见到,最后病重到无法下榻。
何事秋察觉到府里有鬼。
于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只带了江州司,偷偷潜进了他的三夫人,花枝俏院里。
周围的丫鬟都被遣散,院里黑漆漆的,只有主卧的地方散发出一点光源。
病重的花枝俏在地上来回走动,手里拿着薄薄的一本册子激情演讲,慷慨激昂:
“何事秋万分悲戚地看着眼前这个他曾经的下属,江州司。
他当是极优秀的,一年之内,势力快速崛起与他分庭抗衡,最终取代了他北平一霸的位置。
优秀到取代他后,在最短时间内扳倒了何事秋的势力,用实际行动让何事秋一无所有。
何事秋眼里仿佛有水光浮动,波澜荡漾:‘江州司,你非要如此么?’ ”
门外正统的江州司脊背一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让何事秋一无所有”这句话的出现,让何事秋回眸看了他半晌。
三夫人不知死活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州司凉薄如斯,轻飘飘的一眼便让何事秋遍体生寒。
他冷笑一声,声线低沉:‘若非是你当初将戴罪之身的我逐出大帅府,让我背负叛徒之名,你何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成为我的阶下囚。’
江州司狭长的凤眼一眯,拽起何事秋的衣领,将人提到了跟前,那眼里有浓烈的恨,有隐秘的爱,爱恨交织,如暗夜般漆黑,深不见底。
他说:‘那便只好用你自己来赔罪了。’ ”
听到这里,江州司没有犹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哪儿敢。
他怎敢背叛大帅,又怎敢让大帅做他的阶下囚。
更何况还让大帅用自己给他赔罪。
江州司已经不敢看何事秋的表情了,总归不会是高兴的,大抵是比暗夜还漆黑,还深不见底吧。
他想大喊一声冤枉,三夫人念的这些东西目的不纯别有用心,定是贼人想挑拨离间。
只是他稍一抬头,便被何事秋阴冷的目光给吓退了。
算了,反正又不是他的三夫人。
何事秋嗤笑一声,骂了句“出息”,便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将人踹倒在地。
屋内,花枝俏已然将册子翻到了最后一页,却不信邪地翻来覆去好几遍:“没啦?就这么一点?”
屋里的蜡烛燃尽,陷入了一片昏暗,纸鸢边在抽屉里翻找,边回答说:“夫人,奴替面桃做了一天的活,才得了这一册来。”
“面桃说,这是七姨太昨晚熬夜写的,比书店卖的还要多出一集来。”
花枝俏“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姜尔雅是吃干饭的吗?整日呆在屋子里,屁事都不用管,只叫写她个本子而已,半个月才写了两页。”
“真要让我带人提刀看着她写才能按时交稿,不拖……”
“砰——”
话音未落,拴上的木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花枝俏骇得捂住耳朵,厉声尖叫。
纸鸢刚划着了火柴,还没来得及点燃蜡烛,便吓得丢了出去。
火柴扔在地上滚了两下,有火花四散了开,却有军靴将其踏灭,顺势捡起了地上的书。
借着月色,花枝俏看清了来人,倒是没再尖叫了,只是脸色愈发苍白,扶着纸鸢的胳膊踉跄着后退:“大,大帅……”
空气中瞬间寂静,只有何事秋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另外几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咽唾沫声。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但其实也没有多久,何事秋也只是随意地扫了几页。
良久,花枝俏听他面色如常地问了一句:“你方才说,这是谁写的?”
花枝俏眼神躲闪:“是…是姜尔雅。”
何事秋冷声嗤笑,倏地拔高了声音:“听到了吗,江州司。”
院里的江州司也没有犹豫,慌忙地从地上起来,站都没站稳便拔腿就跑:“是,少帅。”
……
“唉。”
姜尔雅一个晚上,只憋出了“江州司”三个字,然后痛苦地抹了一把脸:“面桃,给我拿支新铅笔。”
面桃点头称是,打开柜门,挑了一支萧老板为她准备的铅笔,细心削好后,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姜尔雅手里。
姜尔雅痛苦地写下“眼神阴鸷”四个字,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