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纳兰性德《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
姜尔雅谨慎地紧了紧斗篷,抬眼望去。
来人肤色白皙,却不是何事秋那般死气沉沉的白,反而透着一股病气,五官深邃,眉眼如皎月般清华。
这张面容上的点睛之笔,便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盛满清辉,眼皮是薄薄的一层,离得近了,还能看清淡青色的细小血管。
古人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又言:“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那这位楼先生,定是一块上好的千年白玉,只是这人无关主线,姜尔雅记不大清,自己有没有创造出这般人物。
萧关逢与他私语两句,说的什么姜尔雅听不清楚,但估摸着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最终是被称作楼先生的男子笑着摇头,温声开口,仿若三月沐风。
“让她进去吧。”
萧关逢叹了口气,为她打开了门,腾出一间静室给她。
“楼先生是个心善的,大抵看出你只是没了去处,想留宿一晚才说要写作,便真让你留了。”他又取出姜尔雅方才给他的两块帕子:“东西你拿回去,赶明儿白天就走吧,我这里也不大清净。”
“……多谢。”
萧关逢一走,姜尔雅便认真观察起四周来,这里纸笔一应俱全,笔是老式铅笔,纸张泛黄,略显粗糙。
她的对门就是楼先生同书店老板,萧关逢抽出几本蓝色封皮书来,摆在了楼先生的面前。
两人相谈甚欢,途中楼先生掩唇低咳了几声,书店老板便慌忙关上了门,阻断了凉风。
便让姜尔雅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感慨,要是还能回去,高低得整一本新书,叫《我在民国写小说》。
她拿起笔,从容地在纸上写了几个繁体的《霸道軍間撩爆了》。
没多大一会儿,寒意侵蚀着整个静室,姜尔雅又冷又饿,心里更加窝火。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何事秋,她泄愤般将那行字擦掉,改为了《本想成為霸道軍閥的男人,卻成了霸道軍閥的男人》。
因着是繁体,加之先前没写大纲,她写得很慢,也愈发的困,心里对何事秋的不满达到了巅峰,笔下逐渐放肆。
果然,天黑容易犯错。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楼锦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剩余几本书收了起来。
萧关逢知晓他体弱,便替他披上了外袍哥:“先生,要回府吗?”
楼先生笑着摇头:“不急…等鼓鸣来了吧。”话落,一双剔透又警惕的双眸映入脑海,他便道:“你去看看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萧关逢应了一声,推开门,入眼便是姜尔雅额头抵着手臂,趴在红木桌上睡得安详的画面,铅笔被她挑在指间,另一只胳膊下压着几张纸。
没多大一会儿,萧关逢又回到了原本的屋子,手里多了些什么。
楼先生挑眉问道:“怎样?”
萧关逢便有些好笑了:“打发走了,估计是一夜没睡,走的时候还脚步浮虚着。”
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这是她一夜的成果,瞧着倒还新鲜。”
楼先生接过看了一眼,大致只瞧见字体并非是寻常女子那般娟秀,反而透着苍劲,两者一结合形成一种新的气势。
大方端庄,又不失风骨。
楼先生赞叹道:“是个念过书的,字写的不错。”
“楼先生!”不等他细看,一道略显急促的男声突兀自外间响起,下一刻,青年从门外探出头来。“先生,我来接你了。”
楼锦灯便撇过纸张,跟随着离开。
待人走远后,萧关逢抑制不住好奇,拿起来看了半晌。
【何事秋泫然欲泣:“你就仗着我心里有你,你才为所欲为,随意践踏着我的真心!”
说罢,他打了个奶嗝,眼尾染上了一片可怜的嫣红,才又抽抽噎噎道:
“我虽爱你,可也受不了这般冷遇 。”
“如今,便让我们尘归尘土归土,此生不复相见吧!”】
萧关逢:“.……”
“啪”地一声,萧关逢将那一摞纸拍在了桌上。
“啊,想洗眼睛 。”
……
北平城突然兴起了一本怪异的书。
那书书名奇长,作者扶风,只写了一半,书里的角儿是近来才回城的何事秋何大帅,初看令人浑身颤栗,呼吸不畅,便想扔下。
只是一扔下,便心痒痒的,耐不住地想看。
于是再拿起,便如同染上了毒瘾般,割舍不得。
无数人咒骂它狗屁不通害人不浅,但又不得不承认,写得好,写得妙,写得大帅呱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