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初照,院里洒满黎明的寒光,鸟鸣声婉啭。微风轻拂下小小的桂花花朵已经摇摇欲坠,风里还含着酿了一夜的桂花清露的味道。
萧月十根指头都被包扎起来,更是不方便拿扫帚打扫了。她就陪着吉音一边打扫,一边闲谈。
吉音一边扫地一边说:“萧月姐,你说,,,今天三公子不会还叫你去吧?”
“不知道,去就去吧。”,萧月一面回答她,一面去捡地上大一点的枯枝落叶。
“诶,别去别去,等会儿你手指出血了。”,吉音攥住她的手腕。
萧月回头对她一笑,说:“没事没事,我手只是破皮了,又是断掉了。”
她走过去捧起地上的枯枝给吉音看,两人正说笑着,南斋的人果然又来了。
那人毕恭毕敬地说:“萧月姑娘,三公子有请。”
吉音对那人翻一个白眼,心里暗骂了三公子一百遍,又转身拉着萧月的手,眼中满是不安。
萧月对她摇摇头,轻声说:“没事的,吉音。”
说罢,她又径直穿过人群,跟着那个人去了南斋。
还没跨进药房的院门槛,萧月便看见秦执一动不动地抱着双臂站在院里。
这次他一身淡青色锦袍,戴了个一指宽的嵌白玉银抹额,头发半束,耳上还戴了一对琇莹润泽的白玉耳玦。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嘴角微弯地看着萧月。
一缕清风从两人之间路过,她的心像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又短促的铃音。
越走近他,萧月的心便随着风细细碎碎地摇晃。
“三公子好。”
“来了。”,秦执凝视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惧怕、她的后悔、她的不安。可遗憾的是,那双眼睛里除了明亮又冷清的光,什么都没有。
“你的手还能弹吗?”他的语气带着些笑意。
明知道秦执的这句话是调谑她,可萧月还是很好声好气地回答:
“可能有点影响,只要三公子不嫌弃,萧月还能弹的。”
秦执斜睨她一眼,本来他是想如果萧月真弹不了就算了,放她一马,可她居然还不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
他微微侧头去看院子的桂花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去弹吧。”
萧月果真听话地走了过去,坐下便开始一丝不苟地弹琴。
虽然每天都在秦家无所事事,不是洒扫就是给秦执弹琴,但这种悠闲的日子,她倒是挺喜欢的。前世,她将身上的弦好像绷得太紧了,所以才会判断错,才会失误,也因此连累了秦家。
这辈子,如果给秦执弹弹琴就能赎罪,她很是乐意。
秦执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比他想象得还要难对付。他认为他自己已经算是固执的人了,但这个女人简直跟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他气得背对萧月翻了好几个白眼,才气鼓鼓地进了药房。
她又弹了很久,指头上缠着的绢帛很快被血染红。
今日的阳光有些烈,云絮游移。
没了云的遮挡,刚过正午,萧月的身体就已经被蒸得淌汗。大颗的汗珠从额间渗出再下滑,有些甚至进了眼睛里,刺激得她流泪。
她热得甩了甩头,空出一只手用衣袖擦汗。抬眼时,却正好看见药房的窗户里探出了两只眼睛。
“糟了!”,秦执急匆匆转头移开视线,假装看向其他地方。
萧月先是一愣,她没想到秦执会这么快沉不住气。她抿唇微笑,看来苦肉计终于到高潮了。
屋子里的滴漏一滴一滴地响,太阳越来越大,萧月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院里的琴声依旧悠扬,可在秦执听起来却很是烦躁。
琴弦零零落落地颤动着,却发出沸沸扬扬、令人心烦的琴音。浮浮混混的,甚至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让他焦躁不安。
他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神经病,求他放过她这么难吗?
秦执大步跨出药房,朝着萧月的方向走过去。
积压了几天的怒气似乎在此刻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提拽起萧月的手腕,语气恶劣地说:“够了!弹得难听死了!”
萧月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地吞了吞唾沫。
手腕被他捏得微疼,她看向他,怯懦地说:“三公子,,怎么呢?”
她的脸出乎意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秦执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她的手腕细得像枝条,皓齿蛾眉,泪光点点。两人凑得那么近,他甚至能听见她微微急促的呼吸。
“太难听了,滚!”说罢,秦执突然间松开了手,萧月上半身被直直地摔在了琴上,发出“砰”的一声和混乱的琴音。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药房。
萧月扭头看着他的身影,没想到秦执会如此生气。她应该没有玩儿过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