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翻了个白眼。
万贞儿淡定如初,一动不动。
直到朱见深被一众内侍簇拥着走进,万贵妃才袅袅离座,象征性地福了一福:
“万岁。”
朱见深含笑向她点了下头,接着转向周贵妃行礼:
“母亲。”
姿态虽然恭敬,可神态之间却远不如在面向万贞儿时亲昵。
周太后没好气道:“是什么风把我儿吹来了?”
朱见深不语,左侧的宦官张敏向前一步,恭敬回道:
“回太后,万岁爷听闻贵妃娘娘近来食欲不佳,因此特来看看。”
周太后哼笑一声,撇过脑袋咕哝:
“对你老娘都没这么上心。”
朱见深无心过多理会,交待一下便算了事,侧回身拉起万贞儿的手握在掌中,询问的目光里透着浓浓的关切。
万贞儿微笑着摇摇头:“万岁放心,妾没什么事。”
朱见深放下心来,回之一笑,这才注意到殿内跪成一片的情景,又微微皱起眉头。
自打汪直被举荐给皇帝后,随行服侍万贞儿的便成了御马监大太监梁芳的干儿子韦敬,梁芳惯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因着这点能耐被万贞儿赏识得以上位,他的干儿子韦敬自也得了真传,瞧见皇帝皱了眉头,再加上有心表现给万贞儿看,便立马上前禀道:
“启禀万岁,尚仪局的沈司宾带来了万岁赏赐的水晶数珠,贵妃娘娘觉得太后说得有理,自己年岁已大,不能再为万岁生育,怕自己戴了这些首饰也是浪费,便让其他娘娘分去,谁知其他娘娘却一个个的不肯要,还都跪在这里。”
朱见深听完,想也不想道:
“既、既是都不要,那便全、全赏了贵妃。”
梦龄恍然,难怪一直是宦官替他发问,原来天子是个结巴。
万贞儿却不谢恩,扑通跪下双膝:
“万岁此举有违母意,妾受不得,还请万岁收回成命。”
朱见深不禁瞟向自己母亲,眼神中带有微微的责怪之意。
周太后火气噌地涌上,腾地站起身,瞪向自己儿子:
“你就纵着她吧!没有龙嗣继承大统,我看你将来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语毕,她袖袍一甩,大步流星离开观花殿,随行宫人浩浩荡荡跟着离去。
周太后一路脚下生风,连头发丝都充斥着怒气:
“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瞧瞧他那颗心,跟他爹一样,都偏到姥姥家去了!我要不是他亲娘,怕是就要开口斥责我了!”
左右两侧的姚灵香与林林对望一眼,两人一齐摇了摇头,姚灵香劝道:
“要奴婢说,您也是自找的。明知道他把万贞儿放到心尖上,偏要当着众人的面敲打她立威风,这下好了,该敲打的没敲打成,还惹来自己儿子不满,您图什么?”
“我图我的大孙子!我是他亲娘,眼看他没儿子,我不管谁管?”
“那您也得讲究方法呀。您说说,万岁爷被关在沂王府最难捱的那七年,是谁不离不弃的陪着他?”
周太后气势立时矮了一截:“姓万的。”
“您再说说,太上皇复辟之后,您嫌当今圣上说话不利索,对他摆脸子,是谁伴在他左右耐心开解?”
周太后气势又矮了一截:“还是姓万的。”
“您还说说,那年清虚殿外,蜂群来袭,您的一颗心全在小儿子崇简王身上,只顾着护他,又是谁拼死挡在当今圣上前面,舍了性命护他周全?”
周太后的气势荡然无存,犹如蔫儿了的皮球:
“都是姓万的。”
“这不得了?”姚灵香摊手,“打小您就不在万岁爷身边,对他远不如对崇简王上心,您在他心里的分量自然没法和万贵妃比,非要对着干,那就是石灰点眼,给自己找不痛快!”
周太后委屈:“你以为我想跟她对着干呀,还不是那些个妃嫔无用,连皇后都做缩头乌龟,实在没个人出来管束她,我才亲自出马的嘛。”
“以前的吴皇后倒是敢管束她,可您为了和钱太后置气,旗帜鲜明的支持万岁爷废后,这才换上了一点力都不肯出的王皇后。路都是自己选的,怪得了谁?”
“嘿,你个小蹄子,专拆我的台是不是?”
周太后一把揪住姚灵香耳朵,压低了声音:
“你要不是我弟媳妇儿留下的人,我早撕了你的嘴皮子!”
“哎呦喂,冤枉啊!”
姚灵香没有丝毫惧怕,似是习惯了与她这样打闹,笑嘻嘻地做出举掌立誓的动作:
“天可怜见!奴婢这可都是为了您好,真想拆您的台,刚刚您在殿里吹牛皮的时候,就揭您的短儿了,何苦替您圆话呢?”
周太后嗔了她一眼,松开她的耳朵:
“算你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