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深,在常年风和日暖的云滇,若沿着红河往临近黔、贵及百越边境深入,便是常年云雾缭绕、湿气深重的群山。
在这十万大山深处某一不起眼的小径上,一个少年正在参天古树投射的无穷阴影下埋头赶路。
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穿着朴素,深色皮肤,容貌秀气,身形矫健,眼角细长却目露精光,任谁看了只怕都以为他是当地百夷族一个普通小伙子。
他大约是个练家子,步履稳健,脚程很快,他计划着今夜到达下一个百夷人聚居的寨子歇脚,得抓紧时间。
复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此处常年雾气缭绕,看不见日头。少年走到路边,手搭凉棚远望,只怕天要黑了。
只可惜刚来此地,也不熟悉路,少年亦不能确定自己离下一个寨子还有多远。若果真在入夜前到不了那里,今晚就得露宿野外。
少年低头想了想,忽然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少女的歌声。当地人大多能歌善舞,既然能听到人声,十有九成周围是有人聚居的。
想到这里,他赶忙循着声音往前找去,果然只跑了一射之地,便看到一个当地人穿着的老人牵着头牛,牛背上坐了个少女,正在唱歌。
少年大喜,赶紧上前客客气气地询问白石寨离这里还有多远。一番打探之下方晓得这对祖孙便是白石寨的人,当地人天性质朴、热情好客,又见他相貌堂堂、言辞恳切有礼,因此也不作他想,与他相伴一路同行回到了白石寨。
白石寨算是周边较大的一处白夷族人聚居之处,一路上少年与祖孙俩闲聊,打听下来寨子中光算上当地居民便足有近千人,再加上南来北往做生意的、途经此处歇脚的,也算的上兴旺。
就这样闲聊着,三人进了寨中,少年向二人打听可有落脚处。
老人有些好奇,少年口音是中原人士,便询问他为何会来此地。
少年笑了笑:“我虽在中原长大,实则祖籍云滇,这次回来是寻亲的。”
老人一听,连忙热情询问他祖籍哪一镇、哪一部。
少年摇摇头:“我们一家离散在外多年,具体祖籍早已失落。不过是凭着祖上留下的只言片语寻回来,找得到或找不到我也都认了。”
老人感慨万千,见天色已晚,赶紧将寨中唯一一家客栈所在之处指给他。
少年本以为正值开春,客栈里不会有多少人,没曾想进了客栈才发现还真挺热闹。想来白石寨身处边境,算是周边最大的寨子之一,只怕过客都回来这里歇脚,也就不足为奇了。
少年赁了一个小小单间,将随身的包裹放好,便走到楼下大堂,交了份饭菜,与几个客人一同拼桌吃饭。
少年懂些当地方言,一面吃着一面听大堂中众人的闲话八卦。在此投宿的大多是走南闯北的客商,再也有些江湖人士以及像他这样出远门探亲的旅客。大伙来自各地,虽然素不相识,可凑在一处谈起话来,也颇为热闹。
少年听来听去,各种江湖传闻层出不穷,只是最让当地人感兴趣的便是五毒教选出新教主一事。
几年前,五毒教教主米辛玖因教中矛盾诛杀各大长老后叛逃,五毒顿时陷入内乱,也只剩一个德高望重的蒙金长老支撑。这一乱便乱了好几年,米辛玖留下一个烂摊子不知所踪,五毒群龙无首,只能暂且由蒙金长老代理教主之职。几年下来,因着内乱,教中又牺牲了几位重要人物,教主更是选不出来,眼见着再这样下去,五毒迟早分崩离析,年逾七旬的蒙金长老在去年被正式选为教主,执掌五毒至今。
少年有些好奇,忍不住插嘴问道:“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还能当多久的教主啊?”
另一人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人家五毒教是钻研各种邪门毒药发家的,想来自然也有长葆青春之秘诀,只不过咱们外人不知道罢了。”
“有道理。”少年仰头把碗里的包谷粥喝尽。
吃吃喝喝了一阵,往窗外望去,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俨然静了下来。想来此地百姓生活质朴,晚上没什么事也都早早睡了。幸而有这座客栈,供这些旅人闲话消遣。
少年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吃完饭又叫了一碗甜水,一边喝着一边与众人闲聊。
说来说去,自然也就说到了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诸如散落在云滇各地的青苗、红苗和花苗,以及少有人遇见的、隐居于深山的黑苗还有其与五毒教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个说得有模有样。
聊至正酣,客栈厅堂大门被人猛得撞开,两个男子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他们也不及与堂中众人解释,只是自顾自拼命把大门关紧,拴牢门闩,才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
客栈老板并小二似乎认识此二人,赶忙上前将他们扶起来,带到桌边坐好,并询问他们发生了何事。
这二人皆是壮年男子,却脸色煞白,魂不附体,过了一会方才平静下来,你一嘴我一嘴地将事情原委说出来。
这二人本就是寨中居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