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被延之警告过,但乔君哪里敢真的托大不管此事?当天傍晚回去,便开始寻找玉佩。
因为怕把丢玉佩的事情传出去,她谁也不敢问,只用最笨的方法一点点地去翻山庄里的每一片草地、每一块石头。一天翻不出来,便翻两天、三天......她没有什么聪明的办法,只能凭蛮力去寻。
虽说周延之并没把丢玉佩的事情告诉自己爹娘,不过同门几个师兄弟姐妹都知道了,也晓得这事关系非常,都牢牢管住嘴不说什么。
周延之也曾满腹疑窦地问乔君是不是又白费力去找玉佩了。忙活了一夜的乔君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只是不肯承认。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越来越害怕,连续找了两天,玉佩仍旧无影无踪。她常在沈娴那里,自然知道延之腰间挂的龟鹤同龄玉佩是周氏夫妇二人为他出生准备的贺礼。
自己寄人篱下,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不说做些好事,反倒把如此贵重的东西弄丢了,这可让她怎么过得去?
夜深人静之时,弯腰在某处别院草丛里费劲找玉佩的乔君想到此处,便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到底没忍住,眼睛鼻子酸酸的落了几滴泪。她胡乱抹了抹眼睛,羞耻于自己的软弱无能,一边抽噎着一边在草中徒劳的寻找着。
为什么她永远都会把事情弄得一团乱?为什么她永远不讨人喜欢?
以前在家里,爹娘和大哥对她就没个好脸色。她知道自己脑子迷糊嘴又笨,脸上的疤又吓人,便努力想做个乖巧的女儿,却始终不得要领。
如今父母大哥已经远去南海,她孤身一人在扶稷山庄讨生活。周智远夫妇都算得上通情达理,可一年过去了,她仍旧是那样木讷又不会讨人喜欢。
至于周延之,乔君从一开始便敏感地察觉到他对这门亲事不满意,懦弱胆小的她也就努力让自己少出现在延之面前,少招人讨厌。
可乔君到底还是个孩子,花朝节那天延之毫无怨言地背着她回了扶稷山庄,这份人情她牢牢记在心中。
延之肯帮自己,或许说明在他心中自己好歹算个朋友。人家给了她这样大的一个人情,她怎么能坐享其成呢?
为了报答延之,早早习惯于察言观色的乔君挖空心思地想要讨好他,她想证明自己不是没用,而是值得周延之信任的伙伴。
可是没用,她一切展示自己友善的努力在他人看来都是那么笨拙又可笑,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延之在内的所有人误以为是单相思。
她不是没注意到同门戏谑的目光,但想要被延之乃至扶稷山庄众人接纳的渴望超越了以往的怯懦。她鼓足勇气跑去延之的小院帮他收拾扫洒,期待自己所作所为能够讨好到他,却弄巧成拙,丢了重要的东西,还让延之十分不快。
该怎么办啊?她也想变得讨人喜欢,她也想做个功夫数一数二的山庄弟子,让大家都喜欢她围绕在她身边,就像大师姐、大师兄和延之那样。
乔君吸了吸鼻子,意识到眼泪已经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她自暴自弃地跪坐在地上,脏兮兮的手无力地摊在腿上。
真没用啊,兜兜转转还是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吞声饮泣,却什么都做不好。
朦胧的视线中,一点幽幽的萤光轻盈地掠过。乔君擦了擦泪眼,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像萤火虫一样能够在暗夜中散发出神秘的光芒。
从未见过这样美的蝴蝶,乔君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目光紧紧地跟在它身后。只见蝴蝶翩跹飞舞,几番迁跃,直往前飞去。乔君看入迷了,也跟着走了几步,便见到那蝴蝶直往眼前的合欢树上飞去。
借着幽幽月光,乔君这才发现树上坐着一个人,他一身黛色衣裳,皮肤却白得惊人,而那只美丽的蝴蝶就乖巧地落在他如玉石一般的指尖上。
那个人早就看到了乔君,他用琉璃一般的眼睛紧盯着乔君。
乔君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方面是被陌生人的美貌所震惊,另一方面也是被他像蛇一样冰冷的目光吓住了,以至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男人冲乔君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坐在盛开的合欢花之间,看起来就像个花妖。乔君终于清醒过来,这人夜闯山庄、举止可疑,只怕不是什么好人。便抖着腿站起来,转身就想逃。
“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背后传来男子低柔悦耳的声音,听起来语气颇为友善。
若是往日,乔君定然不会搭理他而是立刻逃跑,可今日对方一句话便拿住了她的命门。
犹豫了片刻,她侧过脸来扭扭捏捏地道:“你、你是谁?为何擅闯山庄?”
男人轻松地道:“别怕,我只是个过路人,不会害你的。”
乔君转过身来,依然十分谨慎。
男人摇头笑了笑,颇为无奈的样子,支起双腿像是要下来。但下一刻,男人便出现在了乔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