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周智远有事出门,沈娴在书房看账。刚坐下没一会儿,便看见自家儿子气冲冲地走进来,额头浮着汗,满脸通红。
未等沈娴说话,延之急吼吼地跑上来道:“母亲,乔君来咱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她自称我没、没过门的妻子。”
延之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还是孩子心性,只觉得儿女情长是世上最讨嫌的东西。因此,莫名被安了个“娘子”让他又羞又怒。原是带着一股气,真说出来又觉得丢脸,等到“妻子”二字出口,都快没声了。
尽管如此,他的气可没消,只是一脸怨气地等着答复。
沈娴放下账本:“你听谁说的?”
也不必回答,始作俑者含着一大包眼泪也跟进了书房,又不敢上前,只怯怯地守着门边站着。延之一看乔君又要哭的样子,心中说不出地烦躁,哼了一声,转头不肯看她。
沈娴心中此刻已明白了九分,把怒气冲冲地儿子放在一边,和蔼地问乔君:“你方才跟延之说啦?”
乔君委委屈屈地点头,她不明白延之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像乔君自己,从小就被父母告知了这段亲事,日日教育她早晚都是要嫁过来的。因此在她心中,早已将这门婚事当作与吃饭睡觉一般自然而然之事。
但看延之气成那样,她立刻就知道人家是不愿意的,自然而然地害怕起来,唯恐被周家扫地出门。
娘和爹在这次出远门之前告诫过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她得永远住在扶稷山庄。
沈娴还没说话,延之已经急了。他本还抱有三分侥幸是乔君胡说八道,可看母亲那样子,倒有九分真。
延之突突走到沈娴面前,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她、她说的是真的?”
看自家儿子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沈娴满心的无奈里又觉得有一丝好笑,点了点头。
延之立刻爆了:“我不干!我也不要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把这门亲事退了!”
一听这话,乔君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流。延之看了就烦,没好气地对她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延之,你怎么同人家说话的?”沈娴低声道。
周延之气鼓鼓的,很是不服:“我不管,反正我不要这门亲事。凭什么不跟我说便擅自定下来?”
沈娴厉声呵斥道:“小鹤!”
周延之名松鹤,延之是开蒙后取的字,沈娴一般在外人面前都唤他延之。现在忽地叫出他本名,也是动了气的。
沈娴严肃地道:“你今年十三岁,不是三岁!做事冲动,不计后果,还敢来顶撞母亲,又对你没过门的妻子乱发脾气,像话吗?”
延之咬着牙梗着脖子,见他一副倔样子,沈娴也觉得头疼:“你给我到外面站着去,想通了再进来说话。”
延之十分委屈,刚往前走了一步,沈娴将账本握成桶装筒状,对着他的右肩膀轻轻一推。这一下是带着内力的,延之便不由自主地往后径直退了五六步。多亏他日常功课做的好,下盘还稳当,才没摔个屁股蹲。
沈娴朝院子里扭了扭头:“连我这点微末功夫都赶不上,你又凭什么挑剔其他人?到外面自己想去,想通了再来同我说话。”
延之低着头径直走进院子里,一眼也没看乔君。
沈娴素来对延之是既疼爱又极严厉的,知道他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因此也不甚在意。
方才一直不敢说话的乔君却抹抹眼泪走过来,大着胆子对沈娴道:“周...周夫人,您别生延之的气了。”
自从乔家一行人离开,乔君便重新开始将沈娴唤作周夫人,可见当时一见面就喊娘是她家里人教的。
沈娴道对乔君道:“延之本就该挨罚了,乔小姐你不用担心。”
与乔家的婚事本来足可以瞒上个两三年,今日被乔君这么一说,再加上延之方才闹这一阵子,就瞒不住了,沈娴的计划被全盘打乱。虽说她明白这不过是乔君的无心之举,但心里还是觉得略微烦躁,对乔君也就没了笑容。
乔君最是会察言观色的,一见沈娴不笑了,再不敢说话,悄悄退了下去。
这一下午,少庄主的婚事便自院中的侍女那里传出,很快就传遍了山庄的门人和弟子。
至于两位主角,延之一脸不快地独自在院子里罚站,而乔君则默默缩回自己在西苑的房间,断然不肯出来,像一只躲避敌人的兔子。
好容易等到周智远办事回来,一进院子便看到延之板着张脸呆在角落里,便知道自己这儿子定是又惹他母亲生气了。
周智远咧嘴一笑,径直进房寻沈娴,发现自家妻子手持账本,却脸色不善,也在生闷气。
沈娴烦躁了半日,看见周智远回来,向他倾吐了一番内心烦忧才觉得好些。
周智远想了想,道:“既已如此,你也别忧心了。都还小呢,长大懂事了自然就不会吵闹。况且我看乔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