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从梦中惊醒,许是动作太大,惊动了门外的铃兰,她推开门,神情慌张:“娘娘!”
我喘着粗气,伸手揪住了心口处的衣领,半晌才回过神,对她摆摆手:“我没事。”
“娘娘出了好些汗。”铃兰一边说,一边拿着手帕上前细细的替我拭去汗水,“需要奴婢叫府上的大夫吗?”
我摇头:“不过是做了噩梦,半夜三更,别惊动了殿下。”
铃兰闻言扬了扬嘴角:“府上人都说娘娘对殿下不上心,但其实,娘娘果然还是在乎殿下的。”
“殿下最近忙于政务,只因着噩梦吵到他,未免小题大做。”我叹了口气,其实我对左权御并无任何多余的感情。
我自两个月前的某日睁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左权御,他拉着我的手问我感觉如何,可我不认得他,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眼泪就模糊了眼睛。
后来是照顾我的铃兰告诉我,我是南岳的太子妃,左权御贵为太子,千辛万苦把我这个民女娶回家,不料成婚刚满一月,我便被人加害,弄伤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虽疑惑,但也不知道前因后果,更不记得父母家人,只得先留下来。
我从铃兰口中听得左权御是如何如何在乎我,世间用来描述恩爱夫妻的话语都要被她说尽了。
诚然他日日来看我,会带各种玩意哄我开心,会把我无意间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我却半分不曾心动,许是我忘了吧,忘了我们如何的爱着彼此?忘了我曾经多爱他。
铃兰收了帕子给我倒了杯茶水,听闻我说做噩梦,她便道:“娘娘自打伤好,就夜夜做噩梦,难不成是鬼上身了?要不然过两日去白云寺上香祈福吧?”
我呷了口茶水,道:“也好,我自醒来,就没出过门,出去看看也好。”
其实不是噩梦。
噩梦都是鬼影重重阴气森森,可我却只梦见漫野山花,梦见寒冬凌雪,梦见夜市上花灯游,我隔着来来往往模糊的人影回过头,只瞧见一人立在灯火阑珊处,轻轻的要摘去脸上的狐面…可终究没看到真容。
不知怎的,每次做这些梦,我总是一阵阵的心悸,半夜惊醒,也都是满身大汗眼眶湿润。
这两个月,我知晓南岳总是阴雨连绵,甚少有山花烂漫的日子,冬日里也不曾下过雪,唯一有的,便是逢节的花灯游。
那些梦是什么,我终究是不大清楚,但很美,梦里的我,总是奋不顾身,那怕疼的彻骨,也不想醒来,只有彻底受不住,才会惊醒。
“那奴婢明早请示殿下,打点行程。”铃兰扶我躺下,替我拉好被子,“娘娘就好好休息吧。”
“嗯。”我冲她微笑,“幸苦你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
说罢,铃兰便轻手轻脚的关了门,特意的给我留了蜡烛,烛光摇曳,我又合上了眼。
后半夜就不曾做梦。
第二日睁开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坐在我榻前的左权御。
见我醒来,他便满眼怜爱:“我听铃兰说了,夜里总做噩梦对吗?”
左权御生的十分惹眼,南岳第一人的称号并非空穴来风,闲暇时听闻铃兰絮叨过,而他也确实像江南下过的春雨一般朦胧,携裹着一身的山水秀色。
可面对如此珠玉,我内心并未多生分毫的爱慕,更多的是来历不明的感激。
见我不说话,左权御理了理我耳畔的发丝,顺手轻抚我的发顶:“许是在府上闷的慌,铃兰对我请示了,明日便可带你去白云寺。”
“殿下也去吗?”
他点头:“我不放心你,自然要随你去的。”
他眼中的温柔不曾是假,可我心底那份困惑便无限放大,左权御为何要做到如此细微照顾?他真的…就这么爱我吗?
我抿起嘴,跟他对视了几秒,道:“殿下忙于政务,只是去寺庙祈福,还是不劳烦殿下了。”
谁知他却笑了:“你以往不曾会对我如此说话,自你醒后这两个月,可真是天差地别,我总是怀疑你是不是被掉了包。”
那我应当怎样说话?
我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后话。
他表情像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俊不禁的开口:“若是以往,你肯定会…”他忽然顿了顿,神色沉寂下来,“罢了,都过去了。”
真是好生奇怪,我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殿下还是告诉…我吧。”我知晓我理应自称妾身,可我说不出口,仿佛说出来了,便是会惹得谁不悦似的。
左权御斟酌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应会说‘左权御,少跟着我,想去自己找时间去’。”
这可真是惊到我了,但细细品来,我又觉得这话有趣至极,不知哪里来了兴趣,我重复了那句话:“左权御,少跟着我,想去自己找时间去。”说完,我自己先笑出了声,直到发现左权御脸色不太对,我才收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