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聚源村中的百姓皆是睡得踏实、香甜,便是沉醉于梦中时,嘴角都挂着笑。
孙员外尤为如此。
他今年不过四十来岁,按理说正值壮年。
但年轻时为了打拼,总是风里来雨里去,身子骨板正时倒还不觉异样,这一到中年,力不从心,风湿、痛风等小疾就如同顽敌,时常侵扰。
于此,平日间他睡眠极浅,便是村中的鸡鸣狗吠,都能将其吵醒,更莫说那频繁的起夜了。
然而今夜,他却睡得格外香甜,且梦中奇遇连连——
梦中,他不知身处何处,周遭一片混沌。
正当其疑惑之时,忽有一道金光自九天之外洒降,骤然涌入其体内。
与此同时,离他不远处,一杵着拐的佝偻老者蓦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总觉得这老者面容极为熟悉,似乎常常见到,但一时半会却又难以想起。
而老者口中,则是念叨着一些模糊不清,且极为玄妙的话语。
“与人为善……功德……延寿……”
孙员外闻言一头雾水,便欲上前请教,怎奈一阵风起,老者便化作云烟消散无踪。
同一时刻。
孙家宅院中,王道长正从茅厕扶墙而出——山中道观清苦,终日都是些清水白菜,今日突然大鱼大肉地往五脏庙招待,一时便闹了肚子。
就当他正欲推开客房大门,好好歇息时,忽见孙员外屋内金光迸现,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顿时便将其镇在原地。
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面色震惊。
他虽不知此光究竟为何物,但仅凭那股天地浩然之感便知晓其非同小可,不禁喃喃自语。
“孙家……这是要腾飞啊!”
……
金鸡报晓,晨曦初上。
今日的集源村,似乎比平日醒的早些。
不过卯时,村中便已有不少村民四处闲逛,三三两两扎着堆,口中兴致勃勃地念叨着:
“多亏了仙长除魔,咱个昨夜睡得可真安稳呐!”
“谁说不是,我这一觉睡到天明都未曾起夜哩。”
“哈哈……”
而在孙家宅院中,孙员外正拿着一张麻布帕子,擦拭着尚有水滴的头发,口中呢喃。
“前几日才沐浴过,怎的今日身上如此脏污……”
在他身侧,王道长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正神色古怪地瞅着他。
孙员外被这目光盯得心头发憷,不禁问道。
“我说王道长,你这都盯了半天了,莫非在下身上有何不妥?”
自方才王道长强行拉着他看手相后,便成了这副模样,由不得孙员外心中泛起嘀咕,这人莫非中了邪?
“这……这倒没有。”
王道长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未将昨夜所见之异象告知于他,以免扰乱其心。
这时,李钦也收拾规整,推开房门走出。
孙员外见状,索性也懒得再搭理王道长,连忙迎上前去,喜笑颜开。
“仙长昨夜睡得可安稳呐?”
“甚好。”
感受着孙员外身上迸发的勃勃生机,李钦笑着应道。
一旁背着包裹的林妙妙则是面露惊奇,传音道。
“公子,这孙员外可是洗筋伐髓了?”
“还称不上洗筋伐髓,但也确实为他增添了不少寿数。”
李钦闻言,不动声色地传音回话。
而听见李钦如此回答,孙员外顿时也放下了心,领着李钦与王道长便往内厅走去,里头早已备好朝食。
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下肚,再添上小碟咸菜,别有一番清淡滋味的同时,正好驱散些许晨间的湿冷。
少顷,朝食已毕,李钦便向孙员外辞行。
孙员外身为东道主,欲留李钦小住数日,以尽礼数,但李钦表示前路漫漫,不宜久留。
旋即他又欲安排车马,将李钦直接送往泸水县,免去些许露宿风餐,但仍旧被其婉拒,无奈之下,唯有将其送到村口。
村外,那座野神神龛已被人撤去香火,收走贡品,原先被束缚于其中的狰狞野神,亦不见了踪影,唯余一缕陌生且厚重的香火神力缭绕其间。
李钦知晓,此寮已被泸水县的城隍镇压矣。
念及于此,李钦不禁挂起浅笑,朝着集源村拱手作揖。朗声道。
“此地安宁,日后便仰仗土地公了。”
言罢,步履飘然,渐行渐远。
而在村口驻足目送的孙员外,听闻李钦此言,脑海中忽现昨夜梦中那老者之面容,心中惊雷乍起,表情逐渐惊骇,口中不禁呢喃。
“土地……土地公……莫非那老者是土地公?”
王道长见状,心生疑惑,推了推孙员外,便要问询其何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