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仙长光临此地,小小土地特来拜见。”
闻听此言,李钦眉头一挑,心中颇感有趣——
还未等我去告他的状,便主动拜访,这是欲要亡羊补牢?
一旁的林妙妙则是将狼毫毛笔轻置笔架之上,眉头微微蹙起,她对这土地公的第一印象可谓极差。
“公子,此方土地无非一个趋炎附势之辈,可需妙妙将他赶走?”
李钦闻言,沉思片刻,方才缓缓摇头。
“无妨,你接着写,我去瞧瞧他究竟有何话说。”
说罢,他从床上站起,舒展着身子,朝院中缓缓走去。
林妙妙自然不会忤逆李钦,当下点头称是,复又埋首于书写之中。
院中。
一名佝偻着身子,杵着拐,面色略微晦暗的老者正惴惴不安地站立着——
傍晚时分,当他察觉到平日被那野神霸占的香火重归己身时,就知晓此间有了变数,恐是来了高人。
而当他于百姓处寻到来龙去脉,又眼见集源村口那被镇压得动弹不得的野神时,便已深知李钦修为深不可测,心中顿时难定福祸,遂决定主动拜访。
此时,其瞧见李钦走出,连忙拱手行礼。
“见过仙长。”
“可不敢当,见过土地公。”
李钦淡淡应答,虽不怎喜他,但礼数却是不能落下。
土地公瞧见他这模样,心中亦知晓为何,面容上的晦暗顿时更深了些许,不禁长叹。
“老朽当年利欲昏心,有此过失,让仙长见笑了。”
“在下如何看待,又有何妨?土地公该看重的,应是当地父老乡亲也。”
李钦语气依旧平淡,看不出喜悲。
“阁下既已成就一方正神,受一方香火供奉,生前必定是品性过人之辈,然又何故犯下此等糊涂之事?”
此言一出,土地公顿时一怔,面色变幻不定,犹豫片刻后,终是坦白。
“唉,老朽生前亦是这集源村地界之人,成就土地神位已数百年……刚凝聚这香火正身时,亦是满怀壮志,欲护佑一方安宁时,增长己身。”
“奈何命不遂人愿,十年……百年……老朽依旧是这羸弱模样,修为无半分精进,便是这人间香火,亦无法再激起心中悸动,久而久之,便也就怠惰了。”
眼见对方袒露心声,直面自个儿过错,李钦方才应声。
“土地爷乃香火正神,如此执着于修为精进,从而不顾治下百姓安宁,可绝非正途。”
“仙长此言甚是。”土地公不住叹息,本就佝偻的身子愈发沉重,“说来惭愧,直至面见仙长前,老朽仍在思量着如何脱责,如此心性,属实不配得此香火供奉,还望仙长责罚。”
“在下不过一介云游散修,可无这权柄去惩戒朝廷敕封的正神。”
对方既然话已至此,李钦倒也高看了对方几分,暗道其尚存悔过之心,还不算无可救药。
“况且,事已至此,惩戒又有何用?不若日后土地公能磨砺一番心性,安生庇佑百姓,方为上策。”
说罢,李钦略一沉思,又接着道。
“至于修行一事,有人天资纵横,一朝得道;亦有人苦修百年,却修为不显——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缘法,强求不得。
李某倒是曾有缘结识一山神,其背景通天,乃是仙人后裔,但他却未承先祖天资,苦修百年亦是收获无几,手中权柄甚至远不如土地公你。
但便是如此,人家百年来仍旧兢兢业业地庇佑百姓,未曾有半分懈怠,此等精神,土地公或可借鉴之。”
话落,李钦便不再多言,抬首静静欣赏此间月色。
其实,之中道理土地公如何不知?
无非是心存侥幸,得过且过——既看不清前路,混沌迷惘,心生懈怠;又心有不舍,丢不下这正神之位罢了。
如今得遇李钦,因其修为远胜于他,于此,即便李钦不过随口一言,在他心头的分量亦是重如千钧,这才幡然醒悟。
思及于此,土地公心中念头通达,不禁摇着头,自嘲苦笑,旋即再次朝李钦郑重行礼。
“仙长此言着实令人警醒,老朽枉活数百载,却不如那山神明理也。”
说罢,他那佝偻着的身子渐渐站直,眸中的灰雾亦一扫而空,手中拐杖朝着地面轻轻一点。
刹那间,便见其身上骤然迸出一道夺目金光。
此光古朴、厚重,绽放出的那抹金色,竟比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
“老朽尸位素餐数百年,愧对天地百姓,实乃羞愧难当。今日,便以此功德,稍作弥补。”
随着其拐杖一挥,这道金光霎时便化作千丝万缕,循着四面八方的百姓纷纷扬扬地飘去。
而其中一缕尤为明亮,径直飞入了孙员外的屋中。
李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