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林中七拐八弯的,也不知绕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萧沁颜刚下马车,便有人过来给她松绑,接着又将她领进一个烟熏火燎的石洞内。
偌大的石洞里砌着几十个灶台,浓浓的炊烟中,一群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的女人正三三两两地围着灶台煮饭烧菜,见他们进来,都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便又埋头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萧沁颜正自不知所措,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晃着手中长长的鞭子,斜着眼睛绕着她走了一圈,翁声翁气地问道:“你都会做些什么?”
萧沁颜怔在那里,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她没有回答,中年男子登时不耐烦了,将手中的长鞭往地上狠狠一甩,喝道:“我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萧沁颜望了他一眼,一脸平静地反问道:“请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吗,” 中年男子愈发的盛气凌人,“来到这个地方,不干活,难道还想让人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不成?”
见中年男子动了怒,离她最近的洪婶忙堆起笑地对中年男子道:“李管事,我这儿正好缺个人打下手,要不您就让她跟着我吧!”
说话间,又偷偷朝萧沁颜使了个眼色,萧沁颜心领神会,她深知自己此时处境不妙,不宜与对方起冲突,于是乖巧地朝那中年男子行了一礼,转身走到洪婶身旁,弯下腰往炉灶内添了些柴火。
许是见她还算识相,专门负责管理这群女人的李管事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只瞪着两眼哼了一声,便转身到别处巡视去了。
待李管事走远,洪婶方悄声问道:“以前很少干过这等粗活吧?”
萧沁颜抬袖试了试沾在脸上的烟灰,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大娘点了点头。
大娘朝那李管事觑了一眼,见他正背对这边,方又压低声音问道:“你也是去报官所以才被掳了来?”
见萧沁颜满脸惊诧,洪婶以为是被自己猜中了,便接着道:“在这儿,除了我们几个年纪稍大些的是他们花钱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其余的,跟你一样都是被掳来的,她们刚来那会儿,也是什么活都不会干,不过现在你看,个个都是烧菜煮饭的好手……”
“等等,您是说,她们也都是被掳来的?”萧沁颜心内更觉惶惑,忍不住打断道。
“可不是,”洪婶又觑了那李管事一眼,方才凑近一些道,“她们原先在家里时哪个不是穿金戴银,养尊处优,那十根手指头嫩的哟,就跟那剥了皮的水葱似的,可到了这里,还不得跟我们这些贱命的老婆子一样,整日围着灶台转,生生把那又白又嫩的手指磨得又粗又黄……”
见对方扯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萧沁颜忙又打断道:“大娘方才是说,她们是去报官所以才被掳来的?”
“对啊,”洪婶拿着锅铲的手一顿,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难道你不是?”
萧沁颜正欲答话,忽听不远处传来几声鞭子抽打在身上的脆响,旋即便是一声严厉的呵斥:“蠢货,这菜放这么咸还怎么吃?都来这里一个多月了,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烧菜……”
她扭头一看,只见李管事正气势汹汹地对着一名身穿暗灰色土布衣裳的年轻女子破口大骂,年轻女子跪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拼命道歉,可那李管事却还是不依不饶,甚至还朝她脸上吐口水……
周围的其他女人对这一幕却视若无睹,仿佛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萧沁颜脸色一沉,起身就要上前,不料被眼尖的洪婶一把扯住,洪婶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火烧身。
看她仍旧忿忿不平,洪婶轻轻一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过去非但帮不了她,说不定连你自己也得搭进去……”
见她不解,洪婶只得又耐着性子解释道:“那李管事虽说只是一个厨房管事的,但他却掌管着我们厨房里每一个人的生杀大权,你若敢与他作对,轻则给你小鞋穿,脏活累活全扔给你干,重则把你打残或打死,然后再把你剥光了扔到山上去喂狼……”
闻听此言,萧沁颜顿觉汗毛倒竖,又气又惊,望着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中年男子,萧沁颜只恨自己势单力薄,无能为力……
傍晚时分,所有的饭菜皆已准备完毕,女人们费劲地抬着一只只盛满饭菜的大木桶往外走,萧沁颜也想去帮忙,却被李管事大声喊住。
“瞧你这身板,哪干得了那些,”李管事走上前来,两只眼睛不怀好意地在她全身上下滴溜溜一阵乱扫,片刻后才指着桌上那只食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主子交代过了,说今后就由你专门为他送饭,快跟我走吧,主子若是等急了咱们俩可都当担不起!”
萧沁颜眉头微蹙,但还是点头答应一声,麻利地拎起食盒跟在他的后头。
俩人穿过一小片密林,在另一个石洞门口停了下来,李管事朝她努了努嘴,阴阴笑道:“就这儿了,你自个儿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