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闻言眼中闪过惊讶,等再看时又恢复平静。
他难得来了兴趣,看来这位院长要比自己想得有能力。
“治疗用的道具而已。”
“这也是你道具的一部分?”谭卫华说罢就要扯开他衣领。
楚眠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一双满布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替他拦住刚刚碰到领口的指尖。
“出个门也磨磨唧唧。”
突然出现的男人身形高大到甚至有些夸张,粗看至少一米九五开外,五官如刀刻般有棱有角,紧紧皱着的眉写满了不耐烦。
“走了!”顾衍松开院长,说完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楚眠无奈地解释道:“阿衍他向来都是这副脾气,您见谅。”
谭卫华揉揉胀痛的手腕。
“是我唐突,抱歉。”
“没关系。”楚眠摇摇头。
“阿衍不耐烦等人,”他笑容依旧得体,“我就先告辞了。”
目送楚眠走远,谭卫华突然觉得有些话这会儿不说出口,以后只怕也不会有机会再讲。
他快走几步追到门口。
“楚医生!”
“您还有事吗?”
沉默半秒后,谭卫华掏出记事本匆忙写下串号码递给楚眠。
“这是我的电话。”
“私人的。”他补充道。
“除了院长的身份外,我也是位从业多年的心理医生。”
他的话听上去没头没尾,但在某一刻,那层身为高位者的外皮被缓缓揭开一角,露出这位已生华发的老医生最本真的模样。
该说是医者仁心吗?
楚眠意味不明地笑笑,伸手接过写有电话号的碎纸。
“谭院长,再见。”
“再见。”
车内,细白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把纽扣系好,约有小指粗细的青红色淤痕隐没在领口。
顾衍瞥了眼副驾皱起眉。
“你还真是‘精力旺盛’。”
“多谢夸奖。”
楚眠弯起眉眼,笑容如精心设计过般,好看到一丝不苟。
只可惜顾衍最见不惯他这幅言笑晏晏的模样,更别提欣赏。
有的人笑给自己看,
有的则是笑给别人看。
“在我面前别摆出这副人畜无害的嘴脸,看着就他妈烦。”
楚眠神色不改,从座位前的手套箱里取出个木质的戒指盒。
盒里躺着枚称得上简朴的铂金戒指,戒面镶嵌着颗黄豆大小的白色球体,乍看过去像是珍珠,但表面却远要比珍珠来得粗糙。
戒指顺着指尖滑落,严丝合缝地卡在左手食指末梢。
“那这样呢?”
随着话音落下,楚眠挂在嘴角的弧度缓缓消失。
同样一张脸,同样一个人,但原本如同灯火般不断吸引飞蛾靠近的温柔瞬间消匿,剩下的只有暗不见天日的长夜。
“明明还是笑起来好看些。”
楚眠看着后视镜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皱起眉。
“阿衍,你这欣赏能力怕不是与主流审美观背道而驰啊。”
顾衍额角青筋跳了跳,没好气地岔开话题:“被炒鱿鱼了?”
“何止是被炒鱿鱼,整个来院交流活动都被取消了。”
楚眠若有所思,“你说我是不是当了回坏掉一整锅汤的老鼠?”
顾衍挑眉,“挺会打比方。”
见他幸灾乐祸,楚眠配合地做出副苦恼的模样。
“才来三次就被开了,看来我的专业水平终究难以为继生活,以后还是得靠阿衍养家。”
“你我可养不起,”顾衍回答得毫不留情 ,“也不想养。”
楚眠侧过身,凑到主驾驶座旁打量着顾衍,“我说阿衍。”
“干嘛?”
“你今天是吃过炮仗来的吗?”
他抬起手一本正经地戳了戳顾衍紧皱的眉头,“这么凶。”
“滚远点,开车呢。”
顾衍推开他,视线扫过楚眠领口时停顿了下,方才看到的淤痕从眼前闪过,心里愈发烦躁。
“果然好凶。”
楚眠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不再在老虎的头上撸毛。
见他半天不说话,顾衍又先沉不住气:“既然知道被开不过是早晚的事,大老远跑来做什么?自己的诊所还不够你折腾的吗?”
“来帮骑士打败恶龙啊。”
楚眠像是半梦半醒,嗓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慵懒的磁性。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疾驰而过的风景只有在被注视到时才会化作一幅幅幻灯片,像定格画般映进观影者眼底。
“只可惜骑士要孤军作战一段时间了,不过不会太久。”
顾衍闻言皱起眉。
“你又打算干什么?”
“自然是……”
楚眠停顿片刻,等到顾衍快炸毛时才继续道:“什么都不做。”
既然可以被请走,那当然也可以被请回来,早晚而已。
“阿衍,”他收起酥软的懒骨坐起身靠向驾驶座,“我饿了。”
顾衍额角青筋狂跳,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