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精蓄锐的沉眠里,我仿佛穿梭岁月,回到了对危险还没有敏感神经的时候。那是我在自己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里,最鲜嫩的模样。
招人眼的十六岁青葱少女,杂草一样野蛮扎根在破落的城中村里。
基建落后,气味刺鼻,喧闹嘈杂,违建林立,危楼晃荡。
在还没有对本土鬼怪这种存在,建立准确的认知时,我就和父亲光天化日之下,目睹过它们集体肆虐。
只不过曾经纯白的我,以为这是某种特技表演,或者说行为艺术。城中村这样的地方,什么刺激猎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早就见怪不怪。
当时我眼中,是穿着硕大异形戏服的演员,在没有威亚加持的情况下飞檐走壁,并且一定是草台班子,因为对戏的群众演员非常敷衍,肯定钱没给到位。
我会有这种奇妙的想法,实在是大家都太麻木,被攻击的人,虽然极力反击挣扎,看起来已经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但没人愿意施以援手,甚至报以同情的目光。
这一切都让我判断,哦,是在演戏。
在我当年天真的脑袋瓜里,只觉得群众演员是真他妈好用。
你看,钱都没给到位,虽然说很敷衍吧(因为没有戏剧里那种夸张激烈的情绪让观众产生代入感)但该给的反应都给到了,还分外写实,让人觉得是真快被搞死了。
这性价比不是贼高!
我当然不知道,那些人是真的快死了。
打不过。
人类非常脆弱渺小,而那些鬼怪,我虽然至今不能明确种类,但看造型,绝对皮糙肉厚抗打,还加了敏捷、是体型3倍于成年男性的恐怖存在。
重点,长得很丑,但很滑稽。
哦当年还没有丑萌这种概念。
所以这怎么不是人类臆想出的怪物呢?
毕竟,只有不敢承认自己弱小的人类,会把设定上很强的怪物,设计的各有吸睛点。
要么又高又帅、肤白貌美,异常的只是耳朵、肤色或者双腿;要么是个丑憨憨,空有蛮力、没有脑子,被力量数倍弱小于自己的主角们耍的团团转,是故事中类似跳梁小丑或被动炮灰的存在。
我目睹的鬼怪,外型就属于后面这一款。
最绝的是,当年父亲一定早已堪破真相,他却熟视无睹、面不改色的教育我:“叫你平时不锻炼!你看,这种应激状态下,直到生死关头你都会手无缚鸡之力!”
“我没有应激!”穿着睡衣一头卷发包租婆造型的路人大妈,刚被逼入楼层死角,面对货真价实的怪物,仍旧只会中年妇女群体惯常撒泼的招数:
掐、抓、刮、扇、拧外加终极武技——薅头发。
无奈不仅是她力气太小,连身高都够不到鬼怪的触须。
但奇异的是,在父亲说话的同时,她竟然还有余力可以回嘴。
我没有关注她最后是否活了下来,当时我真心以为她是在做表演。
所以我只想让父亲不要显得那么刻薄,我知道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在他还要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我及时打断:
“好了父亲,”我小小声贴在他耳边:“尽管她可能是在应激(我还以为是他老古板,不懂这是人全情投入在飙戏,没好直接点破)但是在她看来不是,您无法逼她承认。父亲,你太看重逻辑,但很多事情,不是靠逻辑就能做到的。”
他当时突然显得非常割裂的平静,话语声透着冰冷和残酷,我当初不懂。
那时他说:“这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谓的,同理心、共情?”
我猛地一怔,下意识回答:“嗯,你姑且就这么认为吧。”
然后,他声音再次寒凉如刀锋,利刃开光,杀气蒸腾:“欣欣,不,你不需要共情。要想赌赢,只有逻辑!”
我心头震颤,也不知为何,自此就牢记这句话,最终发展成长大后的人生信条。
直到如今,我才有真切的明悟。
父亲和我这两辈子加起来,只等一个翻身的机会——
能彻底赌赢怪诞和天灾,为人类赚取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这条路,注定是他和我的孤军奋战。
不过我大概比他运气好点,我有一个强力的鬼神爱人,还有十几位曾在大厦格子间抱团取暖、互为倚靠的兄弟姐妹。
我是孤狼,但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狼群。
梦境画面跳转,眨眼间,是我正踌躇满志踏入大厦电梯。
当时被意气冲昏头脑,也或者说,是在天灾刻意的蛊惑之下,猪油蒙了心:全球知名的跨国集团亚洲分部,建设在三线城市不具名小县城郊区一栋烂尾楼里?
我这样极端理智的人,居然丝毫没有察觉端倪。
某人说,这其实是怪诞的某种障眼法,没有多高明,只套路得了拥有强烈欲求的人。而我,正是为了在游戏行业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