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只能无奈归因:这是一种轮回、循环,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宿命。
多年之前,父亲怀揣满腔赤子之心,舍下柔弱如菟丝花一般刚怀上孕的母亲,奔赴原以为可以拯救苍生的战场。
多年之后,我背负着他的不甘和悔愧,背负着我这一生里为数不多、珍贵朋友们的自由,背负着我深爱的人曾经为救我抗下的累累伤痕,还是踏上了和父亲当年一样的道路。
父亲他不惧敌人,不畏身死,却不知他背后的推手,从未打算力保后勤周全,让他们这批祖上三代都为江山抛洒过热血的战士们,至少有一个能中转补给的后路。
他们悍然死战,然而九死一生归来,上头切断了和他们所有的联系。
过去的荣耀,被悄无声息的掩埋销毁,甚至是身份,都已经被彻底注销,他们成了实打实的“黑户”。
因为没人相信,他们有能力活着回来,或者说,不被“污染”的回来。
他们不是第一批先遣部队,他们其实是最后一批,也是军备最不足的一批。只有过往出色的战绩,是他们被筛选的唯一条件。
父亲没有和我说过当年的细节。
但只从他这样一个人,能为此周密布局二十多年之久,就可管中窥豹,觉察出其中的凶险。
他几乎赌上了他能有的一切。
母亲死在我出生之前。
怎么死的?我怎么诞生的?又是怎么被父亲接回身边的?这一切,我失去了记忆。能记事起,我至少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有点异于常人。
似乎,有什么存在,一直没想让我好过。
父亲反其道而行之,所谓闹中取静,大隐于世,他选择连同他自己一起,投入社会最底层,彻底成为无人在意的“黑户”。
贫民窟,城中村,怪象滋生,鱼龙混杂,邪恶横行。
如今想来,这更像是一种对我特殊的保护。
还有一点,父亲怎么确定我有继承他意志的潜力?
要知道,深爱孩子的人,绝不会轻易让其涉险,有军旅背景的更是如此。
可我从小就被父亲刻意的培养着,他仿佛早有预知,无论怎样,我都必然踏上和他一样的老路。
于是他选择接受,然后积极备战,尽管时时犹豫纠结,但没有少做一步,如同战士麻木执行军令一般。
父亲何以如此笃定?也许,答案就藏在他从不愿和我提起的、和其他怪诞生死搏杀的战场之上。
宿命,这是我一早被打上的烙印。
“宝儿,如果你想知道你母亲的过往,甚至她和你父亲过去的那些经历,我可以……”
“你不必说。”
“为什么?”
“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一旦我清楚的知道,我怕失却诛神的锐气。”
明显感觉到某人还想补充些什么,我冷静打断:“不用劝了,你估计也和我部分的遭遇有一定关系,先不要解释,听我说完。
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我不好奇你的底细,不想知道你真实的面目,不在乎你其他的恩怨情仇。我只知道,此战后,我若活,有一多半是为你而活;我若死,更有一多半是为你而死。
这应该是我此刻能确定的,对你最极限的爱了。所以,不需质疑,我比你想象中还爱你。但也许这份爱,和你的相比,依然不值一提。”
这是我说过最认真的情话,在即将奔赴未知战局的拂晓前。
他又一次良久沉默,然后哑声痞笑:“老婆,你咋就这么可爱呢?”
“呸,你少给我耍花腔。现在我需要确定一下,如果最后的方案还是不行,你还有没有翻盘的余地?你老实说!不遮掩,不哄骗!”
“不足三成。”
“你他妈的,现在后悔自伤了没?”
“要老子重复多少次,我他妈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干该干的活,你身后有我。”
“真是便宜你个崽种了!”
“这是你对我骂过最脏的,有进步,很不错。”
“滚呐!”
就很气。
而且越想越亏!
想当年,哦当然是我情窦未开的当年。
过去没有实感,但被某人搜刮过记忆后,他曾经暗戳戳在我看新闻、财经、娱乐频道时,刻意点过几个名字,问我对他们的观感。
我感到莫名其妙便怼了句:“侬脑子瓦特了?”
嗯那段时间流行拿沪语玩梗。
然后他一声窃笑,教我终于咂摸过味儿来。
那几个男人,曾经都是我隔壁班的班草!横跨初中、高中和大学。
他这反应,多半这些如今的人尖子,当年被我表象所惑,怀揣过不少朦胧的心思。
而他会在意,估计是预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