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兮眉梢一挑,嘴角一抽,这八百年前搭讪还在用?
“这位公子,你只算赎刑,是不是太便宜这小乞儿了?”唐乐兮摇了摇头,颇为遗憾道,仿若林若用赎刑真是亏大发了似的。
“哦,这位娘子有何见解?”林若眼前一亮,能博得美人相助,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大宣律刑律的窃罪确为十五岁以下,判赎刑。可林公子说丢的可是二三十两钱银,如此巨大的数额,若以后十五岁之下之人,人人皆拿赎刑了事,这窃罪岂不是要名存实亡了?”唐乐兮颇有打抱不平地说道,“对了,我能看看那装钱银的银袋吗?”
领头壮汉见唐乐兮为自家公子叫屈,更加嘚瑟,见林若未加阻拦,立马屁颠颠的将银袋递了上去,“这位娘子可瞧仔细了,上面可是有‘林’字姓氏的……”
唐乐兮刚信手接过,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画面,林若正对一位身穿青色窄袖圆袍年约三旬的男子低声言语,只见对方塞了十两钱银过来,谨慎地与林若耳语道:“林讼师辩讼无双,定能拿下这木匠老汉,明日袁爷回府,一切便拜托林讼师了。”
……
唐乐兮心下大愕,脑中嗡嗡直鸣,见鬼了,此“银袋”怎会也带有记忆啊?!
难道,通过物证能见到影像的能力——实乃“金手指”?
唐乐兮心中忽的升起一股不详之感,这“金手指”好像……貌似……对破案挺有用的。
一想到往后,这“金手指”要拉着她与各类案件牵扯不清时,瞬时,她脑中的嗡嗡鸣叫声立刻换成了当头一棒,震得她彻底大无语了……
难道——她还是难逃当讼师?
不过,刚刚画面中提到的袁爷……莫非画面中的男子乃是袁府之人?!
众人抻长了脖子,遥遥的瞅着手持银袋僵直不动的唐乐兮:这小娘子为何瞧着银袋出神,莫非银袋中另有玄机?
半晌后,一心惦记着在美人前保持矜持贵气形象的林若,自命不凡的笑容也是绷不住了,扭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唐乐兮,脑门上满是问号。
好在这般的情形只是几息的功夫,唐乐兮倏然回神,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对上了林若阴郁的目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不错,此银袋上却有‘林’字。”
林若松了一口气,方才对上美人明眸时,心头忽的划过一道心悸,仿若一瞬间被看穿了似的。
“林某以为这位娘子所言极是,若都让幼龄稚儿来行窃,窃罪不就形同虚设了吗?这位娘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处置?”唐乐兮掩嘴冷笑一声,指了指匍匐在地的小九,“这小乞儿都被打成这样,诊费、药费加护理费,林公子你起码需支付二十两钱银的赔偿啊……”
“二十两,是不是太少——你说什么?!我赔偿这乞儿?!”林若以为听错了,错愕的瞪着唐乐兮。
围观的百姓顿时恍然,原来这娘子并非来帮林若的,于是个个脖子抻的老长不住的往前凑,为此事突然转变的走向兴奋不已!
“说赔偿好似也不对,按大宣律刑律诬告反坐罪规定,除八十岁以上的老人,犯一般罪‘勿论’外。皆以反坐论处,既已触犯了律法,显然已不是赔偿便能解决的了。”唐乐兮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若,啧啧摇头叹道,“显然林若公子尚未满八十。”
终于反应过来的林若,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你耍我?”
“耍你?”唐乐兮表情愕然,颇为不解,“这小乞儿从未窃过此银袋,被你诬陷至此。若论起‘耍人’的功夫,我等如何能与你林若公子相比?”
百姓一片哗然,林若竟是诬告?!
“哼,牙尖嘴利,你有何凭证可证明小乞儿是被诬陷?怕是你没吃过官司,想现下尝尝?”林若眼底的眸光闪了闪,黑着脸收起折扇,眼睛死死的盯着唐乐兮,威胁道。
“既然能说你林若公子是诬陷,我便能证明。”唐乐兮淡淡道,手指捏了捏银袋,“如若未能证明,在下甘愿赔偿林若公子钱银二十两。反之,若是能证明……”
“我赔偿这小乞儿五十两!”林若被唐乐兮一激,咬牙道,“而你,不是钱银二十两就能了的。我定将你告进衙门,让你尝尝诬告的滋味!”
“好啊,一言为定。”唐乐兮扬眉冷笑,猛的一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各位乡亲,在下是这位唐木匠唐乙的女儿,唐乐兮。今日在此与这林若公子辩上一辩,还烦请乡亲们做个鉴证。”
此言一出,有这种热闹可瞧,百姓们顿时老激动了,纷纷直嚷着“好咧!”、“没问题!”。
唐乐兮的记忆中,大宣建国二百年,若说宣国之基石砥柱之一——非《大宣律》莫属。大宣律汇编于宣太祖时期,经历过各代皇帝的或添砖加瓦或查漏补缺,几经修订,集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等二十八卷共四百一十三条律法,自上而下信受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