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华歆趴在虞时南身上睡着了。
时间已晚,夜色早深。外面橘黄的灯光慢慢熄灭了,上弦的半月也消失不见,唯独吹进来的风依旧温和。
虞时南并没有晃醒华歆,也没有起身抱住她去卧室。阳台并不冷,但也绝对不暖和,还好手边有一条厚度还不错的毛毯。他腾出一只胳膊从另一个躺椅扶手上将先前华歆披过的毯子扯了过来,裹在她身上。
在过去的五十天里他看着她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曾经的家,也看着她在情绪里打转,在悲伤里挣扎。
他是旁观者。因为有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今晚是巧合,又不是巧合。总之在夜色和酒精的加持下她似乎愿意跳出来了。
他不由得又收紧双臂,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俩人之间的空间再度被挤压无几。他们就这样在阳台上睡了大半夜。
清晨,窗外的雀鸟叫声吵醒了华歆,华歆在虞时南的颈窝里醒来,猛地抬头嘴唇碰到了他的下巴。他在她扭动的时候便醒了,眯着眼睛,看她惶恐的眼神,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华歆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赤脚跑回卧室。虞时南在躺椅上舒展了四肢,等双腿的酥麻感消失后才起身换了衣服,下楼晨跑去。
清晨无大事发生。
不过那晚之后,家里很长时间没有再出现过任何含酒精的东西。
与之相对比的是卧室的衣柜,里面虞时南的衣服渐渐多了起来,全是蚂蚁搬家似的从书房的箱子里搬来的。华歆的那些色彩亮丽衣服早已被悄然收起,剩下的只有黑白灰和米色。乍一看,她的衣服跟虞时南的衣服没有区别。
华歆正式去上班的前一天是周日,虞时南和她一起去两个厂区呆了一整天。
新厂区离市里有一段距离,除了新招的工人外,大部分老员工来新厂区其实是增加了通勤时间和难度。华天前期协调过要增设连接两个工厂的公交班次。后来到了落实阶段,与各方的沟通落在虞时南身上,费了些功夫才将早晚公交车车次和大部分员工搞定。不过,虞时南并没有提这些。
在老厂区,他跟华歆说,“化工厂有污染。城市要可持续发展,居民要高质量生活,老工厂彻底搬离城区是早晚的事情。发展的过程中难免会淘汰一些设施、设备和人。公司的人才梯队建设一样,要早点上一新的台阶。以前的销售只是在周边地区,后来拓展到附近省市,如今既要铺全国还要往周边国家走。公司不仅要有既会普通话又会英语的人,还要有懂汇率的人。”
“招新员工,淘汰老员工?”华歆问道。
虞时南说,“招新人,同时培训老人。最后一步才是末位淘汰。”
这时候,俩人正好路过一个由办公室改造的培训教室,里面正在播放设备安全操作规范的DVD。电视里放一段,旁边有一位懂英语的年轻技师摁下暂停键翻译一段。翻译之后,再摁回放从头再看第二遍。虞时南跟华歆说,“这是别人家的,托人悄悄从国外带回来的。以后咱们有钱了,要拍自己的操作规范视频。类似的培训还有很多,现在一切向好,公司也要把大家的精气神都调动起来。”
“我也想要学习。”华歆说。
“下周我带回家看。”他接着领她到另一个更大的培训教室,那个教室的黑板上,写满了关于公司产品的英文介绍。旁边的书架上还有基础的商务英语沟通书籍。“每周日下午会有一位英语讲师来给大家培训两个小时,所有员工都可以来旁听。”
走完培训教室,虞时南很自然地牵起华歆的手。“走。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新厂区。”
公交车上没有座位,俩人被挤在车体中间靠窗的位置。虞时南时不时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市政对这个片区的规划是什么样子的,另一个片区的五年规划又是怎样。这些实用到极致的东西,是华歆以前从未关注过的。
新厂区的门口有门卫查询证件。虞时南将自己的证件别在衣领前,又对保安说这位是我爱人。
那位才接受过培训的保安面露难色,工厂出入管理条例要求所有人必须凭证出入,如果无证需要出示邀请函。
华歆笑着问,我明天才有证件。今儿做个登记,填个表,是不是可以进呢?
登记后顺利进入厂区。华歆是第一次来新厂区,之前也仅仅是在书房的地图上看到爸爸画的红圈。
她一圈还没走完,便累得气喘吁吁,“旁边大一片空地也是咱们的?种菜的那块。”
“菜园子是后勤和食堂的员工开辟的,充分利用所有资源。二期工程完工之后的两年里,老厂区的那块地皮要归还市里。”虞时南说。
“我爸的眼光至少超前了五年。”华歆的语气里充满骄傲。
虞时南纠正她,“至少十年。从零到一,除了靠运气,还要靠远见。”
华歆抬眼看到他眼睛里的光,不由得为爸爸感到骄傲以及欣慰。她也终于问出过去一年不敢问的问题。“那天下午,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