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人正睡着,戴着呼吸机,整个房间只有各种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小廖,汇报患者情况。”
廖宇晖翻开病案本。
“姓名:姜沅。性别:女。年龄:23岁。患者患有严重的先天心脏衰竭……”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讲台上的班主任收拾着教案,台下的学生跃跃欲睡,眼见班主任就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道:“对了,这个学期姜沅不能陪我们一起冲刺了,但是我们在场其他同学还是要继续努力,冲刺最后的高考啊。”
廖宇晖正困着,只隐约听到“姜沅”两个字,不过左右他俩也没什么联系,少了一个人他在学校的日子还是那样无聊着得过且过。
直到一次大考过后,朋友告诉他,他难得的进了前十。
廖宇晖的成绩中等偏上,一般在十名开外、二十名以内。偶尔考的格外不在状态的时候,老师就会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那句经典台词——“你其实是很聪明的,就是不肯学”。
这话从某方面来说倒也没错。
当时正值高三的廖宇晖虽然和其他同学一样以高考为最大目标,但不同的是他好像一直很茫然,对未来想学的专业和想去的学校没有一点头绪。再加上他现在的成绩也不算太差,干脆就一直将就着了。
直到那天他拿着名次表,和往常一样把排在自己前面的名字一一扫过,一遍过去感觉有些不对劲,第二遍才发现前三名里少了“姜沅”两个字。
听别人传的消息,她此刻应该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
很突然的,他感到可惜,且悲哀。
“……患者于9月23日突发呼吸困难,目前情况较为稳定。汇报完毕。”
廖宇晖合上病案本,和其他人一同将目光放在病床上。
教授又问了其他人几个问题,接着又很快离开了病房,只有那个身影被微光笼着,一下拉远了她和所有人的距离。
廖宇晖主动请缨负责她的情况记录,尽管每天都是问的同样的问题,这几天他们的交流也已经超过认识七年来的总和了。
记录本上的数值一个比一个残忍,姜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廖医生,我很努力了。”
刚出生的时候医院就断定她活不下来,父母肩负着高昂的医药费辗转于各个医院,她躺在玻璃罩内啼哭着求生。
生命来之不易,她太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痕迹了,所以她刻苦,二十年得生命长跑中,终于如她所愿留下了一点足迹,化为秋日穿过树影投下的一片亮光,化为书香中的一道墨痕。
她也不喜欢在世上留下太多东西,所以总是有意无意躲避投向她的镜头,连班里自发合影的时候都要悄悄转过身。
廖宇晖说不出话。
姜沅身体越来越差,见习的廖宇晖被调离了她的病房,换更专业更有经验的老教授负责。
走前看着更多的专业设备被推进姜沅病房,廖宇晖有些怔愣。
姜沅笑他:“廖医生,看来你的第一堂课没能学好。”
医生,尤其是负责各种疑难杂症的医生,第一堂课就要学会看淡生死。
廖宇晖不想对她笑,但更不想跟她冷脸,于是扯着笑跟她说了声再见,近乎逃避地离开了。
身后没有传来姜沅柔声地回话。
这句再见注定是回不了的。
廖宇晖没有特意去关注她的情况,这天午饭的时候和他一起的某个同学却提到了。
午休时间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去研究病例,而是走到了住院部。
513的病房紧闭着,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和病床上笑着的那个女孩都是全新的面孔。
他又下了楼,十月末的阳光在这天来说很好,廖宇晖却好可惜见不到八九月正浓烈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