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殷谓与姜叙几人是同时进的这片火焚林,无论交情如何,在这种满地尸骨、凶险未卜的地界,他们绝无可能分头走;
倘若他们两队人是前后脚进的火焚林,在这片非黑即白的林子里,无论是姜叙嫣紫色的手绢还是殷谓橙黄色的火苗都足够醒目,竺臣和贺珠玑一眼便能瞧清的两样东西,他们绝无可能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更何况这两处信物相隔之近,所指的方向却是完全相反。
寻常人,初来乍到一个危险的地界,按理说能有同门的信物指引,又怎会犯倔非要朝反方向走?
贺珠玑弯下腰想破了脑袋,难道玉绳谈真有传说中的犟种?
竺臣忽而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先来的人入林时放了信物指引方向,而后来的人入林时信物并不在此处,因此他们没有看到林子里有任何信物,所以以为自己是第一批入林的人,遂又放了信物指引再后来的人,而我们入林时,恰好两样信物都出现了。”
贺珠玑:?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树会动。”竺臣认真道,“这是唯一的解释。”
贺珠玑默了默,“倘若你的猜测属实,那岂非两处信物所指的方向都不可信了?”
“眼下,我们只能信自己了。”竺臣说。
贺珠玑木着脸,总觉得腿上怪怪的,两人的膝盖都淹在厚重的雾里,每落下一步甚至能感受到阻隔,裤脚早已湿漉漉地粘在腿上,时不时能硌到满地散落的白骨,异物感却始终没有随着起落的腿被甩下。
竺臣也止住了步子,僵在原地竟有几分不知所措,“小师妹,你觉不觉得地上有点不太对劲?”
他讲话也算委婉,贺珠玑直接道:“你是想说腿上有东西对吧?”
竺臣:...
竺臣慢慢拎起衣摆,抬起一条腿埋头瞥了一眼,又迅速将脚埋进雾里。
眼不见为净。
他忍得了,贺珠玑忍不了。只见两人的裤腿上盘踞缠绕着少说有三四条黑湿滑溜的蛇,或大或小,或粗或细,刚被拎出雾气时还迷茫地朝两人吐了吐蛇信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游上来的。
贺珠玑:...
竺臣:...
“你猜地上有多少条这样的东西?”竺臣问。
贺珠玑满脸绝望,“我猜满地都是。”
说着,满地蠕动的蛇逐渐躁动起来,贺珠玑清晰地感觉到插在雾里的腿被数条冰凉凉的东西越勒越紧,还有许多蹭着她的脚背游过。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诸位,来了我的地盘,不留些过路费,我可会不高兴哦。”
空灵娇媚的嗓音陡然在不远处炸响,周遭腾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凄乐,唢呐合奏着锣鼓,仿佛近在耳畔,又似乎远在天涯。
雾水聚拢又四散,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操纵着雾气,扭动身姿缓缓在林中现形。
她背对着两人,贺珠玑看不清容貌,只知此妖背影婀娜,说话细水长流,媚态浑然天成,只是结合周围环境,此等种种便使她看上去愈发阴森鬼气。
贺珠玑问:“你要什么?”
“我要,你们的一滴,”水蓝身影慢慢转过身,眨眼间已险些抵在贺珠玑的鼻尖,“心头血。”
贺珠玑看着她陡然靠近的惨白面庞,毫不犹豫执剑捅进了自己的心窝,腥甜的鲜血顺着剑刃淌落。
那人惊诧地睨了她一眼,贪婪地垂下头舔舐沾上殷红的霜痕,餍足地眯起了眼。
竺臣的脸上五颜六色皆有,终于在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后锵地抽出飞陵。
贺珠玑抬手将他制止住,“姑娘,你喝了我的心头血,就得帮我一个忙。”
那人翘起细嫩的指尖,将溢出唇角的血用指腹蹭掉,舔了舔手指,道:“说来听听。”
“我想要你,帮我们找人。”
那人饶有趣味地凑近闻了闻贺珠玑,娇俏开口:“这两口是你们的买命钱,想我帮忙,要多来点。”
阴森腐朽的寒气钻入珠玑的鼻子,她执剑的手缓缓搅动,更多的甜腥温热汩汩涌出。
那人摸出一只瓷瓶仔细地接了,仿佛得到了稀世瑰宝,小心翼翼奉入怀中,千娇百媚地朝贺珠玑轻轻拱了拱,“说吧,要找什么人。”
*
榻旁生了一簇烈火,火舌摇曳,瓦罐腾在火尖上烧得直冒热气,神纪掀开瓦罐盖子,抓了一把红枣一股脑朝里面丢,“红枣补血养气,还能中和药的苦味,我多放点。”
贺珠玑拽了拽她水蓝色的袖子,“你喜欢喝人的心头血?”
“那玩意腥气重,我才不喜欢,不得不喝而已。”神纪吐了吐舌头,“对于我们这样半鬼半妖的蛇仙而言,想要维持年轻美貌,心头血是最佳的补品。”
“神纪姑娘。”一名娇憨可掬的少女蹦蹦跳跳闯入屋内,“我派了火焚林所有空闲的小蛇去找人,终于传来消息说在林深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