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嘶鸣,暴雨如注。
贺珠玑睁开眼,久违的光亮照入视线,上一秒她还哭喊着不想见的人,此时此刻正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她对面,与她大眼瞪小眼。
贺珠玑:...
竺臣一身雅贵的银灰,瘦长的手上托着盏花里胡哨塞了一大堆枸杞花干的茶杯,嘴中喋喋不休:“小师妹,女孩子应当要多想些美好的东西,而不是成日里琢磨怎么把人骗进房里锁住。”
他扭头瞥了眼落锁的屋门,也不恼,温温地说:“明日的捉妖比试我已与你姜师姐约好一队,饶是你怎么折腾,我也不会背弃与她的约定。”
他说着,吐出细细长长的一口气吹了吹冒热气的茶杯。
看着这重演般熟悉的一幕,贺珠玑宛如触电,甩手将茶杯打翻。
珐琅彩的瓷器落在地面,发出叮呤哐啷的一声响,水渍溅了一地。
竺臣:?
拂起的宽大袖袂带灭了近在咫尺的烛,屋中再次陷入困了贺珠玑五年之久的黑,将本就不甚真切的一切变得更加难以置信。
殷谓口中的回去,竟是送她回到过去。
“这一次,祝你可以满足所有的愿望。”
当年竺臣求娶姜叙,贺珠玑与姜叙的较劲屡屡处于下风,于是便密谋了这出给竺臣下媚药的馊主意,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盏打翻的花茶里正掺着那好东西。
银白的雷电映透窗纸,竺臣僵着空荡荡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贺珠玑咽了口唾沫,学着自己从前的脾气道:“大师兄既不愿与我一队,那也别喝我的茶了,你走吧。”
竺臣缓缓垂下手,“那小师妹早些休息,明日比试开始得早。”
贺珠玑干脆利落地劈断了锁链,将竺臣送走,疲倦地回到桌前跺了跺脚,她又能踩到地了。
捉妖比试?
贺珠玑睡意全无,她踢开满地瓷片,托腮坐回椅上,绞尽脑汁地回忆前世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自打被竺臣废了修为瞎了双目后,她的记忆便有些涣散,殷谓说她是太难过了,她想与自己早已身死八成也是有些许联系的,毕竟游魂能记住什么?
前世捉妖比试发生了什么?
她蹙着眉打算挑灯夜思,却也不知道从何下手,遂又放弃,干脆放空心思,蹬掉了绣鞋仰倒回榻,呼噜呼噜地直到天亮。
“师妹。”翌日清早,盛茴将珠玑的房门砸地乒乓响,“小师妹。”
贺珠玑幽怨地睁开眼,开门。
盛茴攮了她一拳,拖着死尸似的人朝炉香殿赶,骂道:“捉妖比试你都敢赖在榻上挺尸,饶你爹是宗主也不能这样嚣张。昨晚竺师兄答应与你组队了么?”
贺珠玑摇摇头,一时有些不适应从飘到走,大步噔噔噔地跟在盛茴后头。
盛茴听身后沉重得仿佛有些故意的步子,只当她在生闷气,“不同意就算了,我已找好人了,捉妖比试得四人成组,前几日你说要与竺师兄搭档,我便为他留着个位置,眼下再找已有些晚了,找的人素日与我们并不大相熟,你也别挑了。”
“谁?”
“殷师弟。”
炉香殿里人头攒动,弟子们仿佛生怕听不着话似的拼命往前挤,珠玑与盛茴到得晚,只排到了廊下的位置。
“殿内全是人,已经进不去了。”盛茴说,“不晓得崔师兄和殷师弟挤进去没有。”
“没有。”贺珠玑说。
盛茴问:“你怎么知道?”
贺珠玑指了指远处来得比她两人还晚,连廊下的位置都没有排到,悠哉游哉在队伍末尾打哈欠的二人。
盛茴:...
“静!”殿里的香炉忽然声嘶力竭地嚎了一嗓子,交头接耳的众弟子瞬时收了声。
“捉妖比试,要求四人成组,不得有作弊、伤害其他弟子、与妖物谈恋爱或以谈恋爱为名坑骗妖物来杀...”香炉扯着嗓子,一条条宣读比试的规则,“等行为,否则统统取消成绩。记住,玉绳谈的人要降妖,就要光明正大地降,要胜之以武。”
“捉妖比试,限时三十日,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前一秒塞满香炉殿的弟子又宛如洪水开闸哄地炸出殿堂,一时间玉绳谈的上空乌泱泱一片飞满了修士,个个脚踩长剑,剑风呼啸。
崔鹤与殷谓两人排在最后,想走反倒最容易,好在他们算好找,一个白衣胜雪,佩剑火红,一个浑身鸦黑,身姿挺拔,贺珠玑带着盛茴左右横穿避开前方的弟子,不一会便赶上了二人。
“四人成组、四人成组!你们二人噌噌噌蹿这么快做什么?”盛茴怒气冲冲。
“在等呢。”崔鹤随和地笑笑,指了指远处,“倘若不是有意等你们,我们此刻该在那。”
“去哪?”贺珠玑问。
崔鹤说:“哪里有祸事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