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虚境在九州之南,魔界却在北边,她紧赶慢赶,也花了大半日的时辰才见着临虚境的几座山峰。来不及回自家峰头坐坐,便腾着云赶去了碧落峰。已是夜上三更,不算简陋的小木屋中透出点点烛光。她推开门,屏风之后两人对坐着下棋。望舒峰的那位翘着二郎腿,眼眸微眯,似想到了法子打个对面措手不及。
破门而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宁静,抬眸望去,一头银发的女人平日喜爱的素衣被染上猩红,怀里还抱着个半大不小的小子。
“哟~小白白回来啦,不是去赴宴吗?打架了?”林梓霁挑着眉打趣她,看着她略显焦急的模样,收回玩世不恭的表情,这女人今日,竟有一丝违和……
“师姐,快看看他。”白凌略过林梓霁,把玄明放在一旁的床榻上。白术放下黑子,走近去摸着他的脉象,不算平稳,有些发热,但无性命之忧。她蹙眉,看向玄明眉间的魔纹,心生疑惑。
“魔族?”
“不算,”白凌平复了心情,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她坐在白术刚刚下棋的地方,给自己倒上茶水,“半仙半魔吧,他是阿萤的孩子。”
“……”
“啊?!师姐的孩子?!”片刻沉默后,林梓霁率先发作,瞪目结舌,她那温文尔雅的流萤师姐竟然给那魔族大魔头生了个孩子,平日看魔族最不顺眼的白凌大长老带着她那师姐和魔尊的孩子回了临虚境,竟然泰然自若的在那喝茶?
这个世界终究是魔幻了些……
“无甚大碍,有些发热,我开几服药带回去吃几天就没事了,不过这孩子灵力与魔气在体内相撞,互不相容,既已离开魔界,把他体内的魔气摒除了罢,身子便能养好。”反观白术的反应,倒是过于平静了些,简单检查处理了下,而后起身去写药方,配了副药,转交到白凌的手里。
“摒除魔气的事先放放,明日问过掌门师兄再想法子安顿这孩子,”她牵过白凌的手,为她勘察脉象,“气息不稳,脉象也弱了些,应是旧疾,身上可有其他伤势,与我瞧瞧。”
“无事,血不是我的,是墨卿的。”她收回手,将那纤细苍白的手腕重新藏回衣袖之下,“魔尊死了,魔界要变天了。”
魔尊死了,她杀的。
对面的两人皆是一愣,这人前一天通知要去魔域吃顿饭,后一天魔尊便没了,现如今又泰然自若地说着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若这小子无事,我便先带回玉尘峰了。”白凌将药方药材收入白玉纳戒,正要抱着烧的满脸通红的团子离开,奶团子清醒了些,睁开眼便与三个陌生女人大眼瞪小眼。
这三个女人气质出挑,长相各有各的清秀,与平日他所见的侍女不尽相同。眼前这个女人一头白发如柳,几缕发丝垂在胸前,虽是看不懂她看自己的神情,但凭本能察觉出她的柔和。
“嗯?你们是谁?”玄明揉了揉眼睛,脑子昏昏沉沉的,怕不是梦见了什么仙女,“这是哪?好像不是我家,我父尊还在议事吗?”
心真大。
白凌想着,带着他腾云了半日有余,他竟还觉得自己在那魔宫里等他那便宜父尊。
白凌正想开口,林梓霁却推开了她伸手扶上迷迷糊糊的团子,极其狡诈地一笑:“小朋友,你看看这还是你家吗?姐姐我告诉你哦,你被旁边那个白毛女人绑架了,怕不怕?”
小朋友环顾四周,确实不是他家,看着比他家要简陋许多,不远处桌上的茶杯也不会如家里酒杯那般镶上各种宝石珍珠。但令人感到温馨,此处也没家中寒冷,那个白发姐姐瞧着不像绑匪。
“切,还姐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叫你曾祖祖祖祖母都叫小了。”白凌对着林梓霁温和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满是嘲讽。
“凌大长老何必笑话我呢,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说是不是白术长老?”
“……”
有一种她两呛架自己受伤的感觉。
两人横着眉相互嘲讽,床榻上的团长看了看那白头发的女人,又奶声奶气的开口:
“感觉姐姐不像是坏人,像仙女,父尊常说母后也是仙女。”奶团子的声音顿了顿,看向白凌,“我好像记得父尊跟我说过母后有一位白头发的仙女朋友,是姐姐吗?”
“你母后,可……”白凌顿了顿,神色莫辨,用手轻轻抚摸奶团子的脸,还有些烫,随后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脸蛋,眯起眼睛,对着他笑得春风和煦,“若是日后让你住这儿,你可愿意?”
似是怕他被吓到,想了想又说:“这里是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叫临虚境,我们是你母亲的朋友,嗯……你父亲也想让你往后在这生活……”
一时间白凌也想不到如何措辞,小家伙或许还没多少仙魔的概念,自然也不知太虚境的人与他父尊对立,他也不知是自己杀死了他的父尊。他若是问起他父尊……自己竟不知如何开口。
“母后生活过的地方?嗯……父尊说是很美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