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闿运的出现,一向自信从容的周若云在这个新年一直抑郁寡欢。周若云不只担心自己和王闿运从此再也没有了以后,并且还担心王闿运投靠满清,导致满清比历史更快入关,那她们可就惨了。
因为小冰河期的缘故,虽然已经是初春了,但是苏州城的风还带着西伯利亚冬天的凌冽。这些日子里,周盈盈一直都没有见过杨铭化,听陈仁锡说,他在宜兴老家呆了十几天之后就进京赶考去了。当然盈盈和陈仁锡都没阻拦他,毕竟按照常理,杨铭化刚刚中举就考进士十有八九会是名落孙山的,毕竟他太年轻了,儒学功底还不算扎实。等到杨铭化考进士落榜,他就能够明白了社会的残酷。况且杨铭化十五六岁就考中举人,就算这次失败落榜,也还是少年英才,等杨铭化过三年中进士,还是春风得意。
只是周盈盈对于杨铭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对于杨铭化到底能不能考中进士,其实她潜意识上是不在乎的。比起杨铭化能不能考进士,周盈盈还是更关心王闿运究竟会不会投靠满清。
只是,今天盈盈刚到白松堂,就看到了陈仁锡一张铁青的脸。
盈盈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一副可怕的表情,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免得被陈老师迁怒。
因为陈仁锡心里不爽,他就故意折腾剩下的弟子们,因此他特意给文秉,文乘,李逊之三人出了一个很难的八股题目。
题目本来就难,再加上陈仁锡一脸的严肃,这就让这三个学生们更是心惊胆战。
正巧文秉写错了一个字,若在平时看着文震孟的面子上,这点小错误也不过如此。只是,现在陈仁锡不顾文秉解释,直接对着文秉狠狠一挥袖子,然后一个茶杯颓然在地上粉身碎骨,直接泼了文秉一身的热水。
面对老师的怒火,文秉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只能在陈仁锡面前战战兢兢如风中落叶。
“现在就这样懈怠懒惰,将来你怎样中试?照你这样下去,将来文氏一族将来就要在你这一代沦落了!”
听陈仁锡说得如此严重,文秉也是吓得战战兢兢,并且羞愧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只是文秉弟弟文乘却是一脸平静,仿佛文家的兴衰和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看到文秉被陈仁锡训斥,李逊之比自己被陈仁锡表扬还要得意。看到李逊之如此幸灾乐祸,陈仁锡就气的几乎昏倒。
“李逊之,你天赋不够,努力程度也有限,和你父亲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看到三个师兄里面有两个被陈仁锡怒斥,就是盈盈也有些撑不住了,她不顾琢磨陈仁锡话里的深意,只是用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陈仁锡。
看到盈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陈仁锡再愤怒,也不能指责盈盈,他只是惋惜盈盈不是男儿身,虽然聪明沉静,但是只能嫁为人妇,一辈子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顺从伺候丈夫罢了。
当然陈仁锡之所以发怒,也是因为他得知杨铭化考中进士的消息,陈仁锡不是不想着杨铭化好,但是他也想不到杨铭化考中进士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周盈盈都没有和他培养出什么感情,杨铭化自己就一飞冲天,在陈仁锡手里彻底失控了。
突然间,陈仁锡自己觉得自己明明也付出了许多,他就是不甘心自己的付出最后在杨铭化身上打了水漂。
看着这些弟子们因为自己的愤怒而胆战心惊,陈仁锡也有所后悔,但是师道尊严让他不能低头,因此他也只能让这三个弟子罚抄《论语》、《孟子》十遍。就在盈盈觉得老师要放过自己的时候,陈仁锡就让她陪自己到白松堂附近的梅园里走走。
此时此刻梅园的梅花也已经零落了许多,盈盈跟在陈仁锡后面,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心中也是思绪万千。
“你知道吗,你杨师兄考中了进士。”
过了很久之后,陈仁锡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只是他此时此刻的语气里,夹杂着连自己的都察觉不到的嫉妒。
盈盈和朱由检待久了,耳濡目染了许多官场上的蝇营狗苟,也明白这种老男人对于年轻后辈那种隐秘的嫉妒。但是她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那杨师兄进士考了多少名?是一甲二甲还是三甲同进士?”
对于杨铭化考中进士这件事情,盈盈心中也是各种怀疑,毕竟她的印象中明朝也没有一个名叫杨铭化的官员。
听周盈盈问起杨铭化名次,陈仁锡的语气松了许多:“好吧,你杨师兄考了三甲最后一名。”
听陈仁锡说杨铭化考了最后一名,周盈盈微微露出一点高傲不屑的样子,然后淡淡说道:“杨师兄可真倒霉,若他晚三年中进士,名次不至于这样差。现在虽然考中了进士但是没有进翰林院的机会,估计以后没有大的造化,基本上和入阁没有关系了。”
盈盈也知道,在晚明基本上只有翰林出身的人才有资格被大臣廷推入阁,杨铭化中了三甲进士,估计翰林是没戏了。当然像他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入阁的可能,只是那样就得指望皇帝下旨硬是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