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没怎么动筷子,一手执着酒樽,一直静静端详着眼前男子。小段也不怎么吃菜,凤眸半垂,粉唇紧抿,左手端起酒盏一口饮尽,淡粉色的唇瓣被酒液浸的微湿,渐渐晕出些许红润。“这孩子,怎么尽喝酒不吃菜…”七王妃放下手中筷子,执起公箸,为小段夹了块嫩嫩的鱼腹肉送到小段碗里。
小段一愣,细致喉结上下滚动,半垂的凤眸缓缓抬起,唇角微微勾起:“多谢王妃。”说完,放下酒盏,拿起半晌未碰的筷子,静静吃起了鱼。鱼腹肉嫩,刺也少,上面淋着酸甜微咸的汤汁,还覆着细细姜丝和几片翠绿芫荽。小段用筷子轻巧抽出几根主刺,鱼肉微微松散开,他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嚼着,又夹起一口米饭。尽管依旧面无表情,细看却不难发现,眼神已较平常柔和许多。
“好吃吗?”七王妃柔声问道,一边又给舀了一勺炖排骨里熬得软烂的冬瓜送到小段碗里。
小段抬头,抿唇,清冷冷的凤眸亮晶晶的:“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七王妃一听小段这句“好吃”顿时面上一喜,又拿起筷子将桌上各只盘子里的菜都给小段夹了个遍。她看得出,这孩子也是个闷性子,不会说那些个
客套的溢美之词,因此他回答说好吃,那应该是真觉得合口味了。小段也不推拒,七王妃转着圈给他夹菜,每夹一道菜,他都轻声道谢,然后慢条斯理的吃着。手边的酒却一直没停。不一会儿,一边端着酒壶伺候倒酒的小丫鬟就去一边添酒。
这时候,一直沉默饮酒的七王爷说话了:“小段公子可是汴梁人士?”
小段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菜,抬眸与七王爷对视:“不是。”
“头一次来?”七王爷神色有些冷峻。
“从前来过两次。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小段淡淡回道。
“听小段公子的口音,倒也不像两浙一带的人。”七王爷抿了一口酒,眸中试探之意更深。另一边赵廷、展云二人也将视线投向小段。其实对于这个小段,从去年在两浙路那一带初次听闻,几人就对这人挺感兴趣。后来接连三次败在人家手上,却连人是什么样都没见到,对这人更是好奇的紧。
跟几位府尹打听这人来历,几个人都吱吱唔唔说得不清不楚,只说大家都称呼他一声小段,至于这人最初是打哪冒出来的,身世背景什么的,没人说的上来。追问的紧了
,人家就也有些无奈,说反正人是自动找上门来给咱帮忙的,人家不愿意说,咱也不好一个劲儿追着问啊。而且很多人在江湖上混,本来就不用真名的,随便起个绰号什么的让大家叫,也是很正常的事。
此时七王爷开口问了,正对了两人心思,俩人一边静静夹菜吃饭,都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过什么重要信息。
小段沉默片刻,面上平静若水,淡淡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别人到处跑,后来认了师傅,就跟着她在江南一带行走。说话口音难免南腔北调的,如若无意中冲撞了各位,还望王爷王妃海涵。”
说完,左手酒盏一松,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七王妃,正要开口,却被七王妃抢了白。王妃素手轻拍小段手臂,一边侧眸瞪自家夫君:“好好的吃顿饭,你问那些做什么?就你这个刨根问底的毛病,真要改一改!人家孩子年纪轻轻在外闯荡,容易么?我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吃顿饭,让你这么一问,人都让你给吓跑了!”说完,狠狠白了七王爷一眼,又转回头看小段:“小段公子,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理他,咱们吃咱们的。”
七王爷被夫人这么一通数落,而且还是当着三个小辈和一大屋子丫鬟奴才的面,倒也不生气,只一双漆黑眼眸再次看向小段,若有所思的蹙紧眉心。而王妃这么一说,小
段自然也不好再走。只点了点头,执起酒盏,默默饮酒。
另一边两人倒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不愉快的答案,赵廷剑眉微蹙,望着小段的眼不觉添了两分歉然。展云则干脆直接开口:“小段公子年少有为,屡颇奇案,不仅为官府解忧,更造福一方百姓。想来小段公子父母在天有灵,一定颇感欣慰。”
本来这话说的字字小心句句成理,搁在一般人那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挺抚慰人心的一番话。谁知小段一听这话,面色骤然一变,清秀的微蹙,似有薄怒,粉唇轻启,眸中神色挣扎变换,唇一抿,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些面上细微变化,不过是瞬间的事,不过在座几人都是心细如尘的主儿,看得自然是清清楚楚。一向温润如玉的行之公子也不禁皱起俊秀的眉,心下很是懊恼。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极有分寸恰到好处的,怎么今天说什么错什么,不知是什么地方说的不妥,愣是把人给说恼了。
七王妃一见小段这般神色,心中不觉又柔软几分。本来就跟这孩子投缘的很,言谈举止大方而不造作,越看越觉得喜欢。再想到一个女孩儿家,顶着雨背着自己走了那一段长路,不管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女扮男装,不管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身世,一个女孩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