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欢起床后头重脚轻,身上软得像一摊烂泥。
他呆呆地盯着墙上的挂钟,愣了许久。
现在已经是下午,他恍恍惚惚地不知道昨晚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然后现实的记忆才逐渐回流。
——现在江湎完全放心地把他一个人留在别墅里。
房里没有其它动静。
苏祈欢把被子规规矩矩叠好,极力试图用缓慢苏醒的脑细胞思考。
他记起来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水里浮上来,在烈日的炙烤下一点点融化。
这让他想起母亲曾讲过的一个童话:一只人鱼爱上了一个人类,为其付出很多代价 ,最后却没有如愿以偿。
——要是记忆中没有母亲对狗血爱情故事的无情吐槽的话,这勉强能算一段美好的回忆。
苏祈欢晕头转向地去摸索藏在沙发缝隙里的匕首。
然后他想起打开手机,江湎给他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海鲜粥在锅里,热热就能喝。
他刚起床,还没感觉到饥饿,于是走到窗边,把窗子彻底拉开。
外面有雨过的痕迹,空气很新鲜,混着沾染泥土的芳草香味。
楼下树荫里有几个老人围着下象棋,旁边广场上几个孩子互相追着跑,有个小女孩摔在地上又哭又闹,家长在她身旁拍着她身上的灰尘。
不远处有一处社区出入口,有人忘带门禁卡,保安理所应当地帮人开了门。
好歹这个小区里也有一片别墅区,安保是不是太松懈了?
苏祈欢这么想着,思绪突然滞住了。
对啊,这里又不是北美东南亚……(与现实地域无关)
这是国内,这里的人过的都是太平日子。
这里的人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什么都不用想,循规蹈矩,很无聊,很无知,但至少他们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苏祈欢就像某个神袛,安然地、微笑着俯望这些人类的活动——他一直从这种观察中获得乐趣。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随后生硬地褪去了。
他的眼眶微扩,瞳孔中有似乎是因为闯入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不知所措。
微风吹起他的碎发,挡住他的视线,零碎的鸟鸣在他的耳廓处变得模糊。
他刚才想到了一个词:“休息”。
除了死亡……这世上是否还有供人“休息”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自己这样的人,也可以休息吗?
苏祈欢不知不觉中愣了很久,最后他也没缓过神,迷茫地伸手,关上窗。
他自顾自热了粥,盛了一小碗喝。
江湎手艺不错。
——
……
“那就证明他有同伙。他先毁掉监控,然后同伙在外接应,驱车逃离。”
“不一定,也可能只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现在还窝藏在小区内。”
江与争不以为然。
昨晚不知为何,长苑东路一段的交通监控有部分被黑客破坏。
“这不也说明有同伙在包庇他。”
“……”
“一晚上了,人早跑了。”
办公室角落传来一个男声,那里坐着一个长相俊美,面部轮廓幽深的男子,而他身上的儒雅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应队,你怎么也泄气了?你当年不是断案无数,还担心拿不下这个姓苏的孙子?”
江与争没好气地道。
应山海微笑着扶了扶眼睛:
“小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苏祈欢或许快和其他角色联系了,但众审庭还是没明确要坚决逮捕他的意思,说明上面觉得他这只小虫子无足轻重。
你看,上头都不急,我们在这里干着急有什么用?”
江与争做了个深呼吸:“……我就是觉得蹊跷。”
应山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她说:
“给你一个查的方向,假如苏祈欢是为了隐瞒同伙身份……”
“也就是说……众审庭,或者我们之中,也许出了内鬼。”
江与争的眉头越皱越紧。
应山海点头:“不过众审庭是不会重视的,只能靠我们自己。”
众人沉默片刻。
江与争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外走去:“我给我哥打电话问问。”
见江与争离开,剩下几人继续排查监控画面并联系众审庭的骇客专家。
而应山海只是默默在一旁冲了杯咖啡,呷了两口,耷下眼皮似笑非笑:
苏祈欢啊,你欠了我这么多人情,什么时候来还呢?
——
“可疑的人?没有啊,昨晚我一直待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