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市。
下高铁时站台旋过一阵风,齐缘冷不禁打了个抖擞。
不似北方,华夏南方的冬天也是潮湿至极的,寒意带着些不可抵挡的势头钻进每个行人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半分冷发挥到十分。
年轻秘书拉着行李从后面走出来,说道:“齐总,车已经约好了,现在就直接过去南音福利院。”
齐缘回头对着她一笑:“好,出发吧。”
秘书心一暖,公司的人都说齐总高冷,但其实她内心很温柔。
只是话不多而已。
这是留学后齐缘第一次回到南音市。
在年少时齐缘眼中,南音市是乌云密布、冷漠、压抑的象征。而此时坐在车中浏览着路边掠过的景象,才发觉这座城市原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与任何一座十八线小城市无异。
是自己的记忆让它变得可怖。
不多时,车停在南音福利院前。齐缘从车窗中望出去——
福利院大门的漆刷成了深色,牌匾换了一个。原有的那栋孩童们肆意探索的骑楼早已推掉,摇身变成了现代建筑。更安全,也能容纳更多的人员。
园中的树木在岁月的扶持中也更加葱郁繁琐。
福利院的窗台上好几个小姑娘探着脖颈朝下看,早就听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正打算见见世面。
“好有气势的姐姐啊。”其中一个女生说。
“听说她也是从这里出去的,我们长大也能这样吗?”
许月同正向外推门而出,冬日的阳光里他肤白胜雪,金丝眼镜上染着微光。
那几个小姑娘就涨红了脸,连忙把自己藏住。
许月同容貌与气度的出尘无需多言,普通人见了都要羞涩半分,何况是生活里几乎接触不到成年异性的福利院小姑娘。
齐缘朝他招招手。
“辛苦了。”他说,“走吧。陈老头等着你呢。”
好脾气的善良福利院院长在壮年时便被孩子们称为“老头”,如今倒也成为了货真价实的“老头”了。
两人齐肩踏进福利院大门,齐缘左顾右盼,赞叹道:“哇…真的大变样。不过,怎么没见到那些阿姨了。”
“那些老护工爱欺负人,这些年找了些年轻人。算是风气好了不少。”许月同耐心解释着。
“好诶。”
一路走到招待室,那对在H大有教职的A国夫妇正热切地和小朋友玩耍,而陈老头推着轮椅含笑意看着他们。
“陈老头,齐缘来了。”许月同喊道。再清冷出尘的人,回到家乡多少都要沾染些人味。
“哎呦,大姑娘了诶,看电视还看见你了,你和月同,两个都出落得这么好,叔看着,心里舒坦啊。”陈老头拍拍齐缘手背,慈祥地念着。
齐缘看着昔日撑起整座福利院的男人此时垂垂老矣,不免心有不忍,说道:“陈老头,这些年都没回来看你,是我的错。给你带了些小礼,不过你怎么就坐上轮椅了呢?”
“哎,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啊,前几年出了车祸。”陈老头豁达地说道,脸上倒是风平浪静。
寒暄了一会总算聊热了些,陈老头看着从那个孤僻孩童脱胎换骨的齐缘,总算把心里话吐了出来:
“叔要跟你道歉…这么多年你也没回来给叔这个机会,我后来看到新闻才知道你被领养的事被做了手脚,害得你…哎!”
“齐缘啊,都是叔笨!”说完,他咬牙拍了拍自己的腿。
“手脚…什么手脚?”齐缘懵了。
许月同听了陈老头的话也皱起了眉。
“你不知道?”轮到陈老头懵圈了。
“陈老头,你仔细说说。”许月同冷静道。
陈老头捏了捏自己无知无觉的腿脚,缓缓说道:“其实一般来说,孩子们被领走之后,我和福利院的几个叔姨都会去定期走访的。”
“可是…”
“对,你们两我都没有去。”
“为什么呢?”齐缘问。
“因为在我们这里的登记,你们都是被国外的人领养的。一般国外的不会特地去看。”
“?”
齐缘惊愕,自己明明一直就在南音市!
陈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使,此时想了好一会,才慢慢道来:
“月同的领养家庭会发回很多他生活的片段,我倒是不担心,但是领养齐缘的那位……说是机密机关呢,出示了上级的批准让我们不用担心。”
“我们都以为齐缘在应该也是过的很好的。”
可没想到,她却其实一直这座城市的另一端,在暴戾男人的手下潦草地生活着。而改名而“林奇缘”后更加不可能被发现。
“那…领养人有什么特征呢?”许月同问道。
陈老头低吟片刻,说:“坐着个轮椅吧,挺文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