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错间熠熠生辉。在封闭的环境中,甚至还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斯黛拉认得这张信纸,事实上,贵族们在无用之处下的功夫常常令人望而兴叹。王城流行多种多样的信纸,他们用昂贵的香料,用珍稀的魔法材料,用复杂的工艺来装点这一卷牛皮,给它们取花哨的名字,然后通过使用不同种类的信纸来显示自己的权力。
这一种,名为“拂晓玫瑰”,因为其中一种闪粉原料“落日珠母”只产于四大贵族中斯宾塞家族的故址金雀山脉,因此也被视作斯宾塞家族的一种标志。
斯黛拉轻轻捻起这张信纸,快速地扫视。纵使花体优美,行文流畅,也盖不过这封信的内容之冷漠。
“斯黛拉·克洛里,s级通缉令,叛国之罪,档案绝密,没有缘由,不惜一切代价缉拿”——后面跟的是某位斯宾塞大人许诺的好处,诸如卡拉市的大主教之位。
背面写的是安德烈斯的通缉令,也是“s级”“叛国”“档案绝密”之类。
这张比羽毛还轻的信纸,承载着两个人的性命,斯黛拉觉得手臂酸软无力,只好垂在身侧。
那张轻飘飘的纸随着她颤抖的指尖微微颤动,恍若振翅的蝶。
天与地在一瞬间颠倒,令大脑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斯黛拉一手抚着额,一手缓缓地将报纸整理好,放回原处。
高高在上的神明,看见了伏在脚边的蚂蚁,不在乎地踩了一脚,还在地上碾了碾,将鞋底擦干净。
她的手无意识地搁在报纸堆上,抚摸着犹带墨香的今日日期。
不,不,主教大人说不准没有答应,毕竟没有回信嘛……但是发生的一切都和安德烈斯说的差不离……先生待我如亲女,躬亲扶养我四年,况且他最近受大主教赏识……斯考特先生真的抛弃我了?
不!
斯黛拉猛地摇头,精心打理的发丝散乱在肩头,额上垂下的几绺鬈发也紧紧地贴在汗津津的肌肤上,仿佛泥里熟烂的红果肉。
我居然质疑斯考特先生——和那个男人相处了小一月,便忘记先生六年的恩德了么。如果六年的相处不足以看透人心,那一个月的交情又算的了什么呢?安德烈斯恐怕是知道有这样的信件,才特地先来策反我,就算失败,也能在我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以便于我与先生反目,助他逃脱。
斯黛拉的眼神冰冷。她又观察了下报纸堆,确保没有留下痕迹,才轻轻踱步到桌前,翻看起摊开的圣经。
在隐晦的字符中,在冰冷的火焰里,时间从指缝溜走。夜色越沉淀越醇厚,仿佛香甜的莓果酒,让斯黛拉醉的睁不开眼。
长桌上的魔法日晷悄然无声地走着,沙粒随着魔力细流从上部落到下部,又从下部反流回上部。斯黛拉扫了一眼,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她关上圣经,放在一旁,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上小憩。
窗外的喧嚣不断,在这闷热的夏夜,更搅得人心烦。斯考特的房间太过安静,一点噪音都显得吵闹,因此斯黛拉睡得并不安稳。
外面越来越喧嚣,起初只有修女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然后是军靴在木板上踏过的“咚咚”一阵乱响,接着被或男或女的急速低语充满。
人们一个接一个登场念词,如一场糟糕的歌剧,拥有无聊的台词与冗长的情节,根本不顾及观众的感受。
明天还怎么参加受勋仪式啊。斯黛拉迷迷糊糊地想。
这场嘈杂歌剧的最高潮,以一个男声响亮的报告结尾,“斯考特大人,逃犯安德烈斯已被捕,正在忏悔室敬待您的开导。”
幕布落下,所有声音如同谢幕下台的演员在一瞬间达到高潮又全部收回。在这安静得如同祷告时间的房间里,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便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斯黛拉心上。
先生进来了。斯黛拉半梦半醒间想到那叠报纸,瞬间没了睡意。
我整理得很好,还从各个角度观察了一遍,先生应该看不出来。斯黛拉安慰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保持身体不动,全身心地听着斯考特的动静。
斯考特的脚步声如他本人一样沉稳坚定,从门口径直移动到书架前,然后停下。所有细碎的声音都消散在空气中,斯黛拉失去了信息来源,心中不免焦虑。
要是先生发现了,会怎么样呢?会很生气地质问我吧,不,应该是借此告诉我整件事的经过,末了再告诫我不可未经允许窥视他人隐私。嗯,也有可能是根本不在意。斯黛拉的眼珠子在眼皮下乱转,只好通过胡思乱想以熬过这急人的等待时间。
似乎过了一个小时,也或许只过了十秒,脚步声重新响起来。这次的声音又轻上几分,在书柜面前来回踱步,斯黛拉都能想象出他的神态。好似了解某个隐秘的大消息一般,眉头紧皱,双手环抱,像一只弓着身子的猫,从房间的一头慢慢走向另一头。
一般转这么久说明他没发现,不然早就叫醒我了。斯黛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似乎在印证斯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