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河流,九曲回廊下潺潺溪流,蜿蜒到正中长亭。
山石巍峨做配,翠竹迎风摇曳,撞得上悬的环佩叮当作响,清洌消暑。魏芙透过纱帷间隙张望四下,只觉得风雅又气派。
一直走了很久才到了花厅前院。
院中栽了棵梨花树,开得极好、粉白花瓣迎风掉落。人若恰好走过,发顶肩头便要掉上些许。
魏芙不由伸手去接,小小几片刚落在掌心,就听到杨嬷嬷笑着问安行礼:“大爷回来了!”
魏芙闻声望去,春风掀起帷纱。见廊下站着个高大身影,穿着身赤罗衣朝服,衣上绣有华美孔雀,束以金钑花革带。
乌纱帽下是张骨相立体的俊容。
不知是不是因为穿着朝服的缘故,他瞧上去气势严肃威压。好在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消减了些许凌厉压迫。
魏芙恰与他四目相撞,只觉得这人眼深如潭,叫人无端生出敬畏来。
“是魏家姑母吗?”
他移开目光,转而望向魏萧氏。
杨嬷嬷赶紧回答:“是是!正好一道进门,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这时屋子里就传来一声疾呼:“我的女儿啊!心肝儿!”
一个簪银带玉的富态老妇人经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魏萧氏叫了声母亲,便哭哭啼啼地扑上去抱住她。
老夫人打量着魏萧氏的面容,见她鬓边生出的银发顿时捂着胸口拧眉自责:“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家中出事也不知会我,临到实在撑不住才想到为母。瞧你这样苦,母亲的心就跟被人扎了千万把刀子一样疼啊!”
两人抱成一团哭诉着母女深情,这一幕着实惹得在场的人都有些鼻酸。
魏芙更是想到了自己的小娘,不由湿了眼眶,扭过头去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恰好被萧谨润瞧见,只觉得这人儿如兰草一般,分明纤柔无骨,却咬着唇忍泪透着股坚毅。
萧老夫人拉着魏萧氏和魏滢闲话家常了许久,眼见天色不早该进午膳了,便让婢女去领着几人去屋里沐浴更衣。魏芙原局促不知该不该跟着一道去,还是萧老夫人道:“你也一道去吧。”
“是。”
魏芙谢过恩,便由个丫鬟领到西苑厢房里去。
丫鬟有规有矩地把人送到屋里,进了热水,才猛地想到,“表小姐先沐浴,奴婢去拿换洗衣物。”
“有劳了。”
魏芙乖巧应着,却不想她遗落在厅中的包袱统共只有两件衣裳,还都是陈旧过时的织料,就是萧府中的奴婢都比她穿戴得要好。
这婢女拿着衣裳不由对一同来的婢女嘲笑:“这衣料针脚这么粗,就是府里最末等的丫头都不穿。也只有这种小官家出来的庶女才把这不值钱的东西当作宝贝。”
“瞧着统共才两件,也是可怜。”
两人嬉闹嘲笑间,在廊下拐个弯恰好撞见一脸冷漠的萧谨润,双双吓了一跳垂首:“大爷。”
“府中规矩愈发不行,连奴也敢肆意嚼主子的闲话。”
萧谨润唇上挂着弧度,说的话却严厉得很。
整个萧府都清楚,府中真正当家作主的是眼前这位爷。他文武双全,生如朗月入怀,坐如雪松挺拔,如今正在朝中当职三品章台御史。
外人瞧他总挂着温敦笑容,行为举止又很是恭雅谦逊便当他是个好脾气的主。
“大爷恕罪!”
婢女吓得立刻匍匐求饶。
萧谨润朝着身后的护卫常洵道:“拖下去发卖了。”
两婢女怎么也想不到,平素好说话的大爷今日怎地这样动怒。怎么求饶开恩都不见效,最终被常洵拖拽出了院门。
萧谨润捡起地上的衣裳,确实不是好料子,质地粗糙。想到她立在日头下白腻如玉的皮肤,不禁担忧这样的衣服会否刮伤了她。
但衣裳虽不好,但被清洗得很干净,盈盈有兰花的香气。他指节收紧,克制住想去轻嗅的举动,转而往西苑走去。
咚咚。
屋门被轻叩两下,魏芙以为是丫鬟回来了,于是扬声道:“姐姐进来便是。”
屋外静默了会儿,传来声低沉男音:“还是不了。”
这可把魏芙吓得够呛。
她记得这个耳熟的声音是萧谨润的,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慌乱间,魏芙匆匆爬出浴桶擦干身体,乱七八糟地把脱下的脏衣服重新套在身上,这才胆战心惊地去开了半扇门。
“表兄。”
她探出脑袋,软软问询:“是有什么急事吗?”
萧谨润不由一怔。
她白皙的双颊被屋内热气熏得绯红,愈发衬得一双美目水亮,跟两丸黑玉般乌沉沉的。鬓边几缕发沾着水珠蜿蜒滴落在她雪白的颈项,没入起伏不定的前襟。
是条薄雾之中,专摄人心魄的海妖。
那声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