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余晖笼罩在整个江州城。
江州城的大街上,一俊朗的青衣公子架着骏马奔驰而过。马蹄声急促如鼓点,敲击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上,回荡出阵阵余音。
几个小贩被惊得丢了手中的菜,忍不住唾骂道:“是家里死人了么!竟然敢在主道上策马疾驰!”
“诶!那不是陈家二郎!他的腿怎么好了?”
马背颠簸,陈子安的背脊挺得笔直,朗声歉意道:“对不住各位,家中有急事,还请让一让!各位乡亲若有所损失的,还请先记在我陈府的账上!”
骏马疾驰,带起一路尘烟,恍如一道翻滚的青色云雾,裹挟着陈子安的焦虑与惶恐。
他紧紧握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不会是她,定然不会是她。
那一晚,两人说话的情形还在陈子安的眼前回荡。
“香荠,你真要医治徐广那狂徒不成?”
“那样的欺男霸女之徒,我才不会这般好心,开的那药不过是提前透支他的精气罢了。”
“那你是要以此事引起徐广和陈子盛二人的争斗?可我——总是担心你的安危。”
“香荠不会有事。”她扬起淡淡的笑容:“公子,请信我。”
周围的景物在他眼前飞速掠过,店铺、行人、树木、屋檐……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香荠那焕发着神采的明艳面目,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该信她的,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也知道她定然心中是有筹谋的。
可他的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奔向最坏的地方。
他自虐般地,总是不自控地一遍遍去设想香荠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双眼渐渐染了些血色。
陈子安策马到了登鹊楼,登鹊楼已被府兵层层把守起来,现场人声嘈杂,外围的群众什么都不知道,只说着什么“公子哥杀人了”、“死人了”之类的话。
陈子安无法进入楼内,只好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熟悉的面孔,终于看到有些故交的黄捕头,连忙快步上前,焦急道:“黄头,此案也牵连了在下的兄长,还劳烦您看看,不知这死的,到底是什么人——”
汗水沿着陈子安的额头滑落,濡湿了鬓角的发丝,沿着脸颊流淌。
黄捕头瞪大着眼睛,愣愣看着陈子安的腿:“公子,您的腿——”
陈子安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腿,紧张而无措地笑笑:“可能是方才太过心焦,也不知怎的,竟就站起来了。”
黄捕头看了看他脸上的汗水,又看了一眼他的腿,心下诧异:天老爷,没想到这陈家兄弟二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情谊不成?看来那些宅门秘辛,也不过以讹传讹罢了。
看着陈子安焦急的神色,黄捕头正欲作答,忽然听到一俏生生的声音从身后唤道:
“大少爷、大少爷他无事,楼里死的是彩蝶。”
他蓦然转身,视线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定格在那个熟悉的娉婷身姿之上。香荠正伫立在那里,虽脸色微微发白,却安然无恙。
那一瞬,周遭的喧嚣声骤然默了下来,时间静止,世间一切皆化为模糊的底色,唯有她的存在,鲜明而耀眼,成为这幅暗淡画卷里唯一一抹鲜活亮色。
短暂的静止之后,狂喜如同决堤的潮水,瞬间席卷走陈子安的理智。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几步飞奔至香荠面前,想要紧紧抱住她,查看她是否有受伤。
“二少爷!这里人太多,还不是说话的地方!”
小兰急急唤道,制止了陈子安的脚步,也唤醒了他的些许理智。
周遭的喧嚣声再次响起,那副画卷上的亮色也再次暗淡了下去。
陈子安的脚步停留在原地,无措地搓了搓手,掩饰地笑笑:“是,是,无事就好。”
陈子安抬眼,看着完好无损的香荠,却不知怎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若真有了什么事——子安当真不知,往后余生,该如何是好了。”
这说的是谁,只有两人心里知道。
人潮汹涌里,他与她却只能把爱意藏在心底,半口不能言。
香荠瞧着,内里何尝不是愁肠百结,开口劝道:“大少爷虽无事,但蝶姨娘死后却晕倒了,方才已然送回府里,让大夫诊治。我和小兰也是来街上采买东西,此番正要回去,二少爷可要一起?”
陈子安却有些迟疑了。
他看着四周偷偷向这边瞧来的目光,克制道:“与兄长妾室同车而行,终不合规矩。”
“事急从权。二少爷心忧大少爷安危,但此处现只有一驾马车,待公子侍从回来接应,又要耽搁些时间。”
香荠上前一步,借着身形的遮挡,轻轻扯了扯陈子安的袖子。
陈子安神色微动。
她瞥了一眼陈子安的马,意有所指道:“难不成公子还要这样架着马,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