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之上,谈云揉着胀痛的额头,问着身边的医女:“安冉,重症区昨夜用过新药的,今朝可都安排看诊了?”
那名叫安冉的小医女贴心地奉上温热的巾帕,小心翼翼道:“回谈娘子,卢医官今一大早便去了,说是定然第一时间把变化告知您。您昨夜又没休息,现下还是再歇息一会儿吧。”
谈云摇摇头,负气道:“他这时候倒是急切了,也不知道昨日打晕我的是谁!——你,你偷笑什么!”
安冉连忙收敛了笑意,道:“谈娘子,卢医官虽然举止鲁莽了些,但是也是真心爱重你的。您是没看到他昨日的动作,温柔极了,还特意点了安神香助您安眠。谈娘子这些日子太辛苦了,我们也是看着心疼。卢医官只是做了我们不敢做的事,只为了叫您多休息些罢了。”
爱重?这词听着谈云便起鸡皮疙瘩。
她烦躁地将手中的巾帕丢在案上,屋外便响起了年轻男人的声音。
“大喜!大喜!昨夜服了新药的重患,已有一半的脉象都有了明显的好转,有两人已从重症转为了中症!”
卢灵松身上着着宽大崭新的儒袍,大步跨入屋中,行走之间袍摆飘逸,自有一代儒医的自在风流。
在场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喜色,安冉也不住夸赞道:“谈娘子真乃华佗再世,可谓是当世杏林第一人!”
谈云更是大喜过望,急冲冲上前攥住卢灵松的胳膊:“当真?”
卢灵松看了看她的手,眼中的温热又多了几分,恭敬奉上了手中的册子:“皆有医案记录在册,谈娘子可取之一观。”
谈云连忙夺过医案来认真翻看,几番确认后,脸上的喜色又多了几分。
万万没想到竟如此顺利,既如此,江州城的百姓便有救了。
谈娘子终于长舒一口气,满身的疲惫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再看向卢灵松,神色又变化了些许,淡淡道:“如此,我便可以安然睡下了。那后面的事,便要多多仰仗卢医官了。”
卢灵松何尝听不出谈云口中的疏离,他敛下了晶亮的眉眼,闷声道:“是。”
安冉眼巴巴看着卢灵松离去,心中暗自叹气道,这俩人可真是,竟然连句私密话都不愿多说,她可是眼巴巴地等了好久呢!
谈云自是看到了卢灵松落寞的神情,却没有理会。
她两世为人,何不懂这些年青男子心中所想?不过一时荷尔蒙作祟引发点点冲动罢了。且不说两人的门第之别,便只说她年长他六岁,又是他半个师父这点,两人便再无可能。
人生短短不过几十载,她愿用自己的全心去求医道,而非沉溺于儿女情长。
刚踏入卧房,谈云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
“对了,若是张大人那边的纵火案查出了什么眉目,一定要叫醒我。”
与此同时,柔娘正在帮一老妇人的腹部艾灸。
“医官说您恢复得很好,明日便可以换绿牌子了。”柔娘笑道:“我就说吧,大娘是长命的人,断没有这么容易便去了阎王殿的。”
“哪里是我长命,是你们这些活菩萨带来的福气哦!要没你们的照料,我这把老骨头可真是要见阎王了。”
那老妇人满脸都是笑意和感激:“柔娘子,这么多医士里头,只有你是最心善的!我刚进来时,时常上吐腹泻,又没了力气,连床都下不了,若不是靠你那般照顾,我便是臭也臭死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连我亲生的儿女都做不到这样。等我病好了,定去寺里给你供长明灯,让菩萨保佑你长命百岁!”
柔娘连忙推拒,又安抚了几句,才从屋中出来。
刚从屋中出来,柔娘便看到儿子阿乔慌慌张张从另一侧跑过来,道:“阿娘——”
柔娘的心提了起来,用眼神示意他闭嘴,又拉着他往一边行了百步,到一假山旁,看着四下无人,才低声道:“如何了?”
阿乔慌张道:“阿娘,阿爹那些朋友、还有赌坊的老板都说没见过阿爹。但、但今日于都头把一男尸悬挂在了寺门外,说是进寺中纵火的凶徒,正在找家眷认领呢。儿子好奇,便上前去瞧,竟、竟是阿爹的尸体!”
“已死了!你可瞧真切了?”
“真真的!有捕快看儿子多瞧了几眼,还问我是不是认得此人!儿子怕纵火是大罪,不敢承认,便借口走了!”
柔娘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海大富和她成婚多年,她深知他脾性好色又好赌,那种事之前海大富入白马寺也做过几次,见官兵未追究才胆子大了起来。虽说按律法当斩,但女子最重名节,就算真的被糟蹋了,又有几个会去报官呢?海大富也是拿准了这点,才敢一犯再犯。
可若说是纵火,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难道是查案的官员为了保香荠的名节,设下了这样的障眼法来?
香荠生得美,心气儿高,又有许多大人物为她撑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