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春来,万物复苏,天气一日和暖过一日。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商贩不少已经退下宽大的冬衣,换上了春日的薄衫。
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架低调的青布马车穿过人群,辘辘向前,一只素手从车内伸出微微挑起车帘一角。
傅安歌透过车窗向街上看去,只见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大都带着春日特有的惫懒,享受着严冬后的和煦阳光,丝毫不知危险正在悄无声息的逼近。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停在了傅府门前,傅府的小厮忙上前问询,看见车中人后立刻恭敬地将傅安歌引入府中。
傅家家主傅宣有两女一子。长女傅安歌为原配夫人云氏所出。夫人病亡后,傅宣为亡妻守孝三年,才在家中叔伯长辈要求下续娶夫人宋氏,时人皆赞其深情。
宋夫人则育有一女傅琳琅,一子傅齐光。
祖父祖母皆亡故,傅宣早朝未归,故而傅安歌进府后按照礼节先去拜见了继母宋氏。虽然在一个府里共同生活了十数年,但她对宋夫人却着实称不上多熟悉。
宋夫人嫁进来时,她已经懂事了,并不怎么需要“母亲”的照顾。傅氏这样的地方不会容许当家主母苛待儿女,宋夫人似乎也没兴趣扮演一个贤惠的慈母。一来二去,两人倒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没什么话可说,傅安歌也不想在此处浪费时间,因此两人只是面子上寒暄了几句,宋夫人面露疲惫,傅安歌则顺势告退。
一路向自己往日所住的青囊院走去,她并未带什么丫鬟。以前身边跟着的素云和青萍,她离京前前途未卜,自然不愿拖累二人,于是给了她们每人一大笔银子让她们好生安置。
青萍早就有家中定好的人家,若不是碰上她和离,青萍不愿离开,数月前就该成亲了。
令人意外的是素云,没想到她竟是师父安排进傅府保护自己的。现在她身边不方便带人,素云便继续留在悬壶斋名下的医馆做事。
宋夫人所住的院子离青囊院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负责打理青囊院的下人早就得到了大小姐要回来的消息,都在院中恭恭敬敬地等候。傅安歌让他们各自忙活去,未入正房,便先转头进了东侧的书房里。
其实青囊院原本是她母亲的院子,母亲去世后,她便搬了进来。书房里大多是母亲留下手记和做过批注的书籍。
师傅说,秦王身上的毒,本是外祖父无意间发现的,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知道解毒之法,恐怕也只有母亲了。
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关于解药,也关于梦溪谷的惨案。
……
“长姐,长姐!”
“二小姐,请您先容奴婢进去禀报。”
一阵喧嚣传来,傅安歌放下手中的札记,站起身来。
傅琳琅虽然不顾下人的阻拦闯入院中来,却懂事地规规矩矩等在书房外,睁大了一双浑圆灵动的眼睛盯着书房门口,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
一见傅安歌推开门,不等步出门外,她便直接扑了上去:“长姐,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我都担心死了。”
感受到怀中人手臂用力紧紧地抱着自己,傅安歌重生后逐渐冷硬的心也不禁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带着真心的笑意道:“好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琳琅是继母宋夫人的女儿,却自小和她很是亲近。宋夫人一向沉稳规矩,而傅琳琅却比一般的世家女孩都要张扬活泼。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去了正房内。
傅琳琅拉着傅安歌在软榻上坐下,双手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长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刚才还满是喜悦的大眼睛,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泫然欲泣。
傅安歌温柔地拍拍她的手:“是我不好,让琳琅担心了。”
“你知不知道,上个月吴家姐姐大归后,没过两日就投缳自尽了。”傅琳琅一双眼睛通红,又扑在了傅安歌身上,泪珠滚滚而下,“我好怕,好怕姐姐你也……”
傅安歌闻言一愣,琳琅口中的吴家姐姐当是同为世家之一的吴家次女吴玥瑶。
吴玥瑶才华横溢,极擅工笔,比她早成婚一年。往日宴会上最喜欢向她们分享满意的新作,成婚却未再听她提起新的画作,偶有人问也只说暂时没什么想法。傅安歌有时总觉得她似乎一日比一日消沉。
她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正是在她离京之前,吴玥瑶经过医馆看到她十分诧异,便问她过得好吗。她点头。
吴玥瑶临走时说,自己不想在京城了,她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把大晟的好山好水都留在画上。
……
不多时,青囊轩的丫鬟绿玉便进来通禀道:“大小姐,二小姐,老爷身边的魏明来了,说老爷已经下朝回来,在书房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傅安歌抬手摸摸傅琳琅的头,傅琳琅一双小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