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狗贼当年杀入皇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多少嫔妃惨遭毒手。皇长孙和你母亲将你托付于我,他们二人惨死在叛军的刀下。你现如今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吗?”刘孝松怒目圆睁,气得白胡子都抖了几抖。
谢景庭淡然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一口,对刘孝松的话置若罔闻。
刘孝松见谢景庭油盐不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捶胸顿足,哭嚎道:“皇长孙殿下!刘某愧对您的信任啊……苍天无眼,怎会有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天要亡我大齐……”
“刘先生哭嚎声再大些,您就可以直接去陪伴我父亲母亲了。”
刘孝松见撒泼也无用,便收起做戏的样子。小眼睛里透露着精明的算计,上下打量着与皇长孙有几分相似的谢景庭,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敲击着茶盏。
谢景庭放下手中的酒杯,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握住,眼睛里的神色,愈发的叫人看不清。
“刘先生,本督很感念刘先生对前朝的一片赤诚。”
“但是,万物变化,都有自己的一番规律。前朝陛下荒淫无道,百姓们惨不忍睹,民不聊生,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诚然我父亲仁善有怜悯之心,那时朝中世家已然被养大了胃口,待我父亲登基,毫无转圜的余地。”
“世家是一朝根基!”刘孝松出身寒门,曾经也是一位志存高远的人,自打入皇长孙府作为幕僚谋士后,世家多有贿赂,渐渐地也在金钱与权势中迷失了自己。
“是腐败朝政的蛀虫。不言其他,太子荒诞无道的行为,已然失了民心。刘先生可知楚家原是一草莽,为何能起义成功?”
谢景庭睨着刘孝松,只见刘孝松涨红了脸不语。显然刘孝松是明白前朝为何覆灭,楚家又为何能迅速攻入皇城。这一切只因一句话: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
“刘先生如此模样,怕不用本督再多说。既然先生明白现如今做的是无用功,何不放下,安享晚年。百姓在如今的皇权统治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男耕女织、安居乐业,难道不是先生自小教导我的初衷吗?”
刘孝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儿郎,稚嫩的样子仿佛昨日,幼时说起复国那坚毅的眼神,自从归一学院求学回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古井般深沉看不透的眼眸。虽然谢景庭按照刘孝松的要求进入了朝堂,努力爬到如今这手握兵权大都督的位置,该是举兵杀入皇城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的时候,突然谢景庭脱离的刘孝松的掌控。
刘孝松靠着复国的意念硬撑至今,筹谋至今,早已一意孤行不愿回头了。
“看来,送你去归一书院,是老夫的错。想来徐家也被这反贼迷了心智,彻底背叛了齐朝,才教的你离经叛道。既然如此,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老夫走自己的独木桥。就当你早已死在了叛军入城的那天……”
“刘先生!”
谢景庭见刘孝松还是如此执迷不悟,皱眉呵了一声。
刘孝松不语地看了谢景庭良久,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包房。
待刘孝松走远,肖云谏从窗外闪身进来,看着谢景庭孤独的背影。
肖云谏与魏祁,自幼便陪在谢景庭左右。肖云谏能看出来刘孝松对于自家主子的意义有多深重。但刘孝松好似从未将谢景庭当做一个孩子,或者小主子来对待,更像是复仇复国的工具。从未和颜悦色过,也从未温声细语过,有的只是疾言厉色,呵斥怒骂。原本幼时的谢景庭活泼好动古灵精怪聪明讨喜,从刘孝松将复国的重担日复一日的加剧在年幼的他身上时开始,谢景庭便逐渐的变得沉默寡言将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自己一人独坐就是一天,小小的人儿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只是望着天,一言不发,从不与人交谈,包括肖云谏魏祁,也包括刘孝松。每每刘孝松皱眉训斥时,小小的谢景庭也只是低垂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主子。”肖云谏轻轻开口。
谢景庭收回望着刘孝松背影的眼神,眨眼间,眼里痛苦无奈的神色消失殆尽,继续恢复到往常清冷的眼神。
“宫里传您即刻进宫。”
“知道了。”
谢景庭提腿向外走去,刚走出没几步,回头朝肖云谏吩咐道:“徐家那边,多加派些人手盯着。”
肖云谏点头,跟上谢景庭的脚步朝外走去。
国公府。
祝卿安下午一睡,到现在才悠悠的醒过来,睁眼看到的便是四个丫鬟担忧焦急的目光。
“小姐,您可醒来了!”知书抹抹头上急出来的汗珠。
墨画上前又探了探祝卿安的脉搏,没有明显的异常,但又有一丝转瞬即逝,让人抓不住。
墨画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有了质疑,脉搏无异,为何小姐会昏睡如此之久。
“怎么了这是?”祝卿安不解地看着四人,环视一圈,发现窗外天已黑透了。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