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与谢府离得远,适才与逸少钓完鱼,他一接到府中消息就匆匆回府,逸少则与阿讷还在山中烤鱼罢,玉奴病情紧急,也顾不得凹一个清雅的身形,骑着马往上虞赶去。
等他到上虞之时,已是深夜,还未递拜帖,王家侍从便将他迎进去,“郎君稍后,我家郎主已经歇息,请郎君移步前厅喝茶。”
正在睡梦中的王羲之被夫人唤醒,夫人在耳边呓语,道是安石踏月而来。爬了一天的山,身上甚是乏累,刚睡熟便被叫醒,本是有些不耐,但一想安石素日最是守礼,往日要约着钓鱼捕猎都是提前几日下拜帖,今日玩的正尽兴时,安石听到家中侍从耳语,便冷着脸走了,想来定是有大事。
王夫人伺候王羲之穿好了衣物,便匆匆随王羲之一同去前厅。见了谢安,才发现往日意气风发的青年竟微微佝偻着背,平日清明豁达的双眼竟微微泛了红。谢安见到王羲之先是寒暄了几句,紧接着便道明来意。
“安石为何不早说,来人!快将齐先生请来,让他随安石去一趟吴县。”
谢安举手拱礼,“逸少,大恩不言谢。”
王羲之轻拍谢安的肩膀,谢安幼时曾拜他为师学习书法,那时他便瞧出安石毓秀明达,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谢安一直无心仕途,虽可惜谢安才华,但更喜欢他这恣意山水的态度,两人相处是亦师亦友。
拜别了王羲之,谢安带着齐先生快马加鞭往回赶。此时王府内,王夫人惋惜道:“那孩子我曾见过,和安石生的像,眼睛比碧水还清澈,怎就突发恶疾了。”
王羲之叹息,“越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越亦折,我记得咱们府上有先帝赏赐的百年人参,让凝之送到谢府去,若是情况危急,或许有点用。”
王夫人应道复又疑惑:“是......夫君怎不让玄之去?凝之才十一岁,未免有些不郑重。”
王羲之抚了抚胡须,解释道:“玄之刚新婚不久,怎好让他与新妇分离,凝之虽年少,但足够稳重,去了倒不至于添乱。”
“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希望那孩子能度过此次难关。”
因为半夜被叫起,或许是对谢家小娘子的担忧,王羲之与王夫人一夜未眠。
赶了一夜的路,方在清晨时回到谢府,谢安带着四十出头的齐先生往朝晖院赶去,本来还要讲一讲礼法,但他怕事急生变,只给齐先生赔了礼便将先生带往内院。
齐秦半夜被叫醒又赶了一夜路,他不像谢安练过武,身体早已疲累的很,只是寄居王家本就是为自己传播声名,现在谢家有求,他自然乐意至极,强打着精神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庭院。
王家是簪缨世家,谢府又是当朝新贵,若是这次能将谢府的小娘子救回来,他定能再将伤寒学派发扬至鼎盛,路上听谢郎君讲了事情经过,他在心里也大概有了诊断,只需再见到本人,便能开药行针。
两人走过长廊来到主屋,屋里一众侍女老媪在旁侍候,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小娘子,一貌美妇人紧握着小娘子的手,潸然泪下,好一副舐犊情深的画面。谢夫人迎过齐秦,“听闻先生杏林妙手,让先生夙夜前来,实在是失礼,只是小女病重,还请先生见谅。”
齐秦谦逊道:“无事,救人要紧呐。”
齐秦走到床榻边,将手搭在小娘子雪白细嫩的手腕上,这脉甚是奇怪,像是风邪入侵,但又极其有力,他撩开小娘子的眼皮看了看,这一般医士还真是看不出来,幸而他跟着师父游学时见过此病例。
从药箱中拿出祖传的银针,开始施针,并嘱咐旁边的谢安夫妇,“我施针的同时,还请郎君夫人在旁边呼唤小娘子的乳名,或许能叫醒。”
这小娘子本就身体发虚,加上着了风寒,小小年纪又见了污糟事,一时梦魇住了,现在要紧的是让小娘子醒过来,要是不能让小娘子及时醒过来,怕是........唉。
他施了几针刺激小娘子的痛觉,谁知小娘子只是脸色更加苍白,并无其他感觉,坏了,或许是耽误久了,普通的行针已经没用了,他拿起几根更加粗壮的银针,扎到小娘子的虎口、耳后,这次小娘子有了细微的反应。
在梦中,谢珝一直藏在柜子里,现在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但她还是不敢动,她怕自己刚一出去就被那个人抓住,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一阵刺痛,还有耳后,她忘记了哭泣。此时,她好像听见了父亲母亲呼唤她的声音,只是不大真切。
她透过缝隙望了望外面,那个血人现在不见了,她推开柜门,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这是谢府后院的一个厢房,她平时只在主院附近活动,偶尔和兄长堂姐玩闹跑得远了会路过这。她推开门,院子里很安静,她迈着小短腿跑到院门处,院门被关上了,她使出吃奶的劲想要将门推开,可一直推不开。
突然,身后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她回头望去,发现那个血人拿着鞭子站在她身后,向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小小年纪的她看到这么可怕的场景,被吓得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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