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烈烈,吹得刑台四周旌旗狂卷,天色灰白阴沉,仿佛下一秒便会降下漫天飞雪。
吴麒锐被人反绑双手压跪在台上,看向身侧满头华发,神色憔悴的吴老堡主,心中分外悲凉。
方才在堂内她回神之后也曾想搏一搏,用一些其他赚钱的方子换得老堡主一条生路,谁知刚开口没两句就被薛百户用破布堵了嘴,想来这人是准备独□□盐买卖,也断了吴麒锐最后的希望。
刑场四周人群越聚越多,皆沉默而哀伤,甚至隐隐有痛哭之声传来。
看来自己做人做的还不赖么!吴麒锐在心中自嘲的想,已经三年了啊,从一开穿来乱世的彷徨无措,到不忍流民惨死于荒野,专心种田经商,其实并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波折。
这让她心里总有侥幸,好像这个远离中原战火的北方边地能成为一片世外桃源。只要不主动招惹强敌,或者隐忍分润,就能一直暗暗发展,把自己缩在一个钢铁壳子里,或许就能避过乱世。
然而就在这短短两天内,这个世道就用血淋淋的方式把它秩序崩坏下的丑恶一面硬怼在她眼前,迫使她终于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懦弱和逃避。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忽然间,一道嘶哑的人声在耳边炸响,台下立马哄然一片,随着这道人声开始高声细数吴家父子的罪状,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抬起头望了眼灰暗的天空和四周喧嚣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她低头慢慢合上双眼,感受着胸前的玉佩,在心里做最后的道别。
“哎,吴麒锐,真是对不住你了!怪我走错了路,费劲心力也仅保住了吴家三年。等我再世为人,若还能找到吴家血脉,必定珍而重之,保他们一世平安!”
后脑被人用力按住,脖颈触到了一段粗糙木桩,人血特有的腥臭盈满鼻腔时,她终于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她只是个平凡女青年,做不到慷慨赴死从容就义。
当刽子手喷出的酒液滴落在脸颊,她已经瘫软一片,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救救我吧!
……
“嘿呀,啊啊啊…”
“什么人!”
“有人截囚,快来人,啊!”
“百户快走…”
几息之后,预想中的刀锋仍未落下,突然间,吴麒锐感觉身体被人提了起来,下巴撞上一片硬甲,耳旁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她惊魂未定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按在胸前。
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瞬间充斥全身,让她又开始微微颤栗,本想抬头看看是谁救了自己,脑后激烈的拼杀之声却令她不敢有丝毫动作。
穿过这人脖颈与肩膀处的空隙,她看到刑台上老堡主也已被人救下,一群身着同样甲衣的兵士正对着薛李等人砍杀,台下的人群已经乱作一团,四散奔逃不停叫喊。
忽然一个转身,吴麒锐感到有刀锋从颈边掠过,身体也被一把拽开,随着侧方一声惨叫传来,腾挪间她被带着向前跃起,惯性迫使她仰头,也令她终于看清了此人的正脸。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修长的脖颈与完美的下颌线,唇色微淡,下巴处还略有些胡茬,随着视线上移,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鼻梁高挺,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不过这都仅仅是陪衬,最让人见之难忘的是还那双眼尾微翘,目光如炬的深邃眼眸。
男人应该还很年轻,只是略黑的皮肤与消瘦的双颊看得出他已饱经风霜,可这些非但没有减少这张脸的帅气,反倒给他增添了一丝成熟的魅力。
在那一瞬,吴麒锐忽地有些出神,无数画面于脑海中飞速掠过,她试图分辨却触不到其中任何一点,然而就算如此,冥冥中仿佛仍有什么在对她不断重复,这个人于她而言将是一场宿命。
未曾平复的心跳在这一刻激荡出一屡别样的情绪,吴麒锐很想细细甄别,然而现实却并不容她分神,下一秒间,他们二人已然落至台下,开始逆着人流向前奔去。
正在此时,人群后方突然腾起了大片烟尘,马蹄蹬地的响动逐渐清晰,当人潮最终于两侧尽数散开,一队人已乘马堪堪奔至二人近前。
“吁——”随着骏马前蹄高高扬起,为首之人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跃下,急急来到两人身边兴奋开口。
“许弘义你真是好样的!少堡主就这样被你救下来了,咱可是带来了近百名弟兄,现下该当如何?”
男人,也就是许弘义环顾四周,发现追兵均已被挡住,终于舒了口气,一面为吴麒锐除去口中破布和身上绳索,一面朗声答道。
“少堡主大人,吾等曾受您大恩,今日救二位脱困实乃天经地义,若您想即刻回返吴家堡,吾等这便送二位出城。”
“兀那许弘义,你先前讲的可并非如此!”下马之人突然插言,“送少堡主出城怎用的了这多人手?咱不是说定要反了…”
“余大郎!”许弘义厉声打断此人,看向吴麒锐的眼睛顿了数息,终是郑重开口,“少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