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吧。”我轻叹一声,声音仿佛落到平静湖面上的一片落叶,激起一波小小的涟漪。
如此美景只用于宫斗计谋岂不浪费了,好好欣赏才不算辜负,今天我不想精心布置陷阱等待一场巧遇发生,我想把今天献给春光,和我仅有的浪漫情怀。
回碎玉轩的路上,我想起了淳儿那一串我看着极为眼熟的珠子,是我前世私下塞给贴身侍婢冬儿的,按照时间我生产后的第二个月,她便到了放出府的日子。
按照规矩府里的下人到了年岁就要放出去的,可一般贴身侍女总是陪在小主身边一辈子消耗了自己的一生。可我总舍不得她这样花儿一样的年纪,从此都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生活。
她是前世陪着我长大的,又随我嫁进了王府,就如我的亲姐妹一般。
她年纪也不小了,我为她选了一户好人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也不是高门显贵,但也算是富足安稳,是江南盐商的小儿子,在家里排行老七,性子最为纯良,老爷子老来得子对他也是极好,家中氛围也是极其和谐,大哥二哥都是明事理的,且比他大十岁有余,对他多加照顾,才宠得他无忧无虑成长,未沾染丝毫世故痕迹。
可我生产之日血崩难产,想托付的太多,仔细想想却也无可托付之人,我在整个家族那里只是一个棋子。
没了我,或者没了任何一个人,整个家族还是会照常运转,就像身体里新陈代谢了一个破旧的细胞那样简单。哪里用得着我去操心筹谋呢。
唯一我能顾得上,也需要我去保护的,也只有我的贴身侍女冬儿了。
“冬儿…”我虚弱的快要说不出话,在四郎和仪修还有众多侍妾的面前,我只叫着冬儿的名字。
她跪在我的面前,声泪俱下,也不管规矩如何,她跪在床边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小姐”。
我竟笑了,还好,我还有一个可以护得住的人。
我努力的摘下手上的那条手串儿,递给了冬儿,当时已经气若游丝,好像每说一句话都有灵魂抽丝剥茧,离开身体。
“按理说…当家主母丧事过后…是不允许成婚的…但这是我的贺礼…要记得婚姻幸福…这是我的恩赏。”我的话甚至发不出声音,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听我托付冬儿的婚事前程。
她接过那条手串,紧紧的攥着。眼泪一汪一汪的涌出来,脸哭得通红。
我只记得这些,后来就是不绝于耳的“福晋。”和王府众人的哭丧声。
如今这手串怎么到了淳儿这里?冬儿成功出嫁了吗?
这一世我年纪稍大一点便经常打听赵家盐庄的事情,可江苏距离这边太过遥远,甄远道也不是懂得世故拉拢的人,所以不曾得到什么消息。
想到这里我又害怕又激动,终于一切有迹可循,可我又怕得到的消息是她不好,或是被奸人所害。
“不回宫了,去淳常在宫里。”总要面对的,问清楚总好过惴惴不安。
故事里从来没有一个主角是允许自己退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