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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难(1 / 2)

延熙十二年,孟夏时节。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细碎的日光漏过窗外满树槐花的间隙倾泻而下,妆奁中各色宝石华光浮动。

连翘举着一支琉璃花簪在徐璟鬓间比划,笑盈盈道:“今日是娘子的好日子,可要打扮得鲜亮些才好。”她虽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遮掩不住的雀跃,“昨儿奴婢听周女史同薛娘子身边的拂云说,今晨就会有册封的旨意了。”

她有意哄徐璟高兴,瞧铜镜中映出徐璟的脸,眼角眉梢也露出喜色,愈发大胆,尽捡着好话来说:“此番礼聘入宫的四位,就数咱们娘子姿容最为出众,彭夫人请的相师们个个都说娘子日后贵不可言呢。”

杜若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忙打发连翘去小厨房取今日的早膳,连翘笑嘻嘻地应了,口中却还说个不停:“见娘子疼我,杜若姐姐吃醋了呢。”

见连翘走远,杜若方才问道:“娘子可要重新梳妆?这身装扮虽然华贵,可到底太过显眼了。”

徐璟敛了笑意,取下那支琉璃花簪,捡了枚喜鹊登枝纹样的白玉梳插上,幽幽道:“她从前是彭姬身边专门伺候梳妆的婢女,怎么会不知道这身装扮不合时宜?”

天光大亮,妆台上的琉璃花簪愈发光彩夺目,徐璟看着却只觉得刺眼。

自己虽冠了徐姓入宫,但到底并非徐绩的亲生女儿,自然要有人在旁时时提醒,须得牢记表姐彭姬的恩德。若不是有韦大将军的这位宠姬关照,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哪里用得上外邦进贡的琉璃呢?

砰一声,杯盏碎裂,茶水洇湿了华贵的织锦,留下大片水渍,徐璟叹气:“可惜了这身难得的好料子,如今是穿不得了。”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脸上哪里有半点惋惜的神色:“好在还来得及换一身,不会误了时辰。”

待用过早膳,果然有宫人来唤,徐璟换了身寻常宫装,与礼聘的其余三人一道在建章宫正殿等候,余光匆匆在殿中扫过,见三人俱是精心装扮过,随侍的宫人也都喜气洋洋,只是不见建章宫掌事的周女史,不免叫徐璟心生疑窦。

来人是个面容整肃的女子,黛绿袄裙,梳圆髻,琵琶袖的袖口绣一圈寓意祈求吉祥的白色八宝纹,这是宫中有品级女官的惯常打扮。

那女官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奴婢宋文歆,奉程昭华之命来建章宫为各位娘子教习宫规礼仪。”

众人皆十分惊诧。宫中惯例,礼聘入宫的宫嫔只需在上林苑内的建章宫听训七日,昨日便是最后一日,今日本该册封名位,怎么还要再听训?

一个圆脸梨涡的小宫女小步走上前,朝那宋女史手中塞了个分量十足的银铤,悄声道:“烦请姑姑解惑。”

宋文歆将银铤推了回去,环顾四周,朗声道:“昨日梁娘子与冯娘子误闯紫云阁,今日又有薛娘子身边的宫人公然行贿女官,可见周女史管教不严,七日听训并不足以叫诸位娘子明晰宫规礼仪。未免日后失仪于御前触怒天颜,程昭华特命奴婢来此。”

昭华程萱,是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也是韦太后的外甥女。陛下幼年践祚,韦太后临朝称制十数年,即便今岁缠绵病榻,依旧积威深重。程昭华无宠无子,却能力压育有皇长女的邹淑媛和盛宠不衰的梁修仪,执掌掖庭诸事多年,自然是韦太后的缘故。

那周女史恐怕已经被程昭华打发了。

想到此处,徐璟只乖顺地垂着头,扮作鹌鹑状。她盯着脚下的青石板砖,耳边能听到身旁梁丽质压抑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是恐惧极了。

宋文歆见四人都噤若寒蝉,又软了语气:“自然,诸位娘子在家中自幼娇养,初入掖庭有不明之处并非各位娘子的过错,皆是身边人未能尽心规劝的缘故,娘子们安心在建章宫修习便是。”

说完,便有两个小内侍上前,欲将方才塞银铤的小宫女架住拖走,薛照见状,勃然变色:“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宫人公然向女官行贿,自然交由掖庭令处理。昨日随侍梁娘子和冯娘子的宫人,亦交由宫规处置。”

一直不曾开口的冯纾拉住欲上前分辩的薛照,道:“宫规如此,自当遵从。只是我等尚无册封,如今身边伺候的侍女便只余一人,多有不便。”

“建章宫中的宫人,尽可供娘子们驱使。”

礼聘入宫的嫔妃出身高贵,带入宫中的侍女大多是从小在身边伺候的心腹,远非宫中指派的宫人可比。程昭华此举,分明是借故剪除她们的左膀右臂。

薛照闻言,面上青红交错,显然已是气极。

本朝开国迄今未逾百年,薛氏一门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两位侯爵、三位驸马。她出身如此豪族,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宋文歆又道:“上林苑内宫苑众多,饲养了不少飞禽走兽,如观象观、白鹿观,娘子们在外行走千万当心,若是被畜生们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宋文歆交代完了,便行礼告退。宫人们见诸贵女面色不虞,也都行礼告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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