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光愈浓,树林中的雾气慢慢被驱散了,山下的景状也尽收眼底,一览无余。狸筝凝视着半山腰零零散散的村落,心底的疑问浮出水面。
她几乎已经将这小土山翻了个遍,可以说连这山上有多少个地鼠洞都摸清了,但是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关于那件【神遗】的踪迹。
她静静调整呼吸,合上眼,眼前的黑暗如没有边际的幕布,而她却调动意识,使这片虚无的幕布上开始浮现出点点金色碎星,碎星串连勾勒出的俨然是一张模糊的地图——正是忘忧逍乐乡的轮廓。
在这铺展开来的金线黑底的“地图”上,有一圈赤红色异光格外显眼。而这红光圈出的,正是狸筝现在身处的这座小土山的位置。
狸筝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地图给的方位正是这里。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排除了山林,神遗只能在下面的村落里了。她一直以为,神遗这种灵性深厚的宝物大概率会在灵气较浓郁的山林里...现在看来她应是想错了。
“阿鱼,我们到村子里看看。”狸筝言罢纵身往下山的方向飞掠去,宛若一只轻灵的林间飞鸟,眨眼之间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路被她借力踏过的树干仍在簌簌晃动。
阿鱼那浑圆得出奇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它伸了一个很长的懒腰,才慢吞吞地向狸筝离开的方向跃去。
几个呼吸间,一人一猫便都消失在山林中。
·
赵家村。
原本整洁的农家小院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滚落一地,院中泥土砌成的灶火也被劈成两半,黑黝黝的柴火散漏得到处都是。
地上有斑斑点点的新鲜血渍,那是洛天的血,她左肩膀已经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将衣襟染成了可怖的深红色。因为伤口的剧痛,她的额头上全是津津冷汗。
寒风乍起,吹起了破损灶火里的柴灰,乌黑的灰烬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飘洒,将眼前的景象点缀得更加不真实,虚幻。
老翁跪在地上,精神恍惚地垂着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完全沉浸在自我回忆中,断开了与外界的感知。
而障相们已经蜕去了人形的伪装,原形毕露,黑色粗线条勾勒出的怪异身躯不断变幻着形状,扭曲而怪异,渗出的黏稠墨水依旧不断往地面上流淌着。
它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嘲笑着洛天的狼狈,似一群围观取乐的观众。
而洛天却无心留意到这些讥笑,她脊背紧绷,盯着面前晃晃悠悠再次向她走来的喜娃娃,太阳穴处的血管鼓鼓跳动着。
这喜娃娃的长得十分古怪,若直观看来,其外形和它的名字很贴合,确实是个三四岁胖娃娃的样子,不过四肢和五官等比例放大许多倍,是个有二十余尺高的“胖娃娃”。
肉乎乎的喜娃娃走起来就像个小山坡在移动,在它庞大身形衬托下,清瘦的洛天就像一根弱小的树苗。
喜娃娃歪着窝瓜似的脑袋,咬着手指,嘴角还垂涎着口水,它弯下腰,好奇地打量着洛天,仿佛她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洛天现在唯一的武器便是手中紧握着的拨火棍,这个拨火棍是她方才在紧急之中随手拾来的,若不是刚刚用它死命抵挡了一下,她就不会只是左肩受伤了,可能整个左臂都要被喜娃娃撕扯掉!
洛天已经退到了正屋门口,她反手推开了身后的木门,迅速闪身进了屋里。
喜娃娃见这个小玩意儿还敢躲,霎时间皱起粗短的眉毛,呼哧呼哧喘着气发起火来
它快步走到门前,趴下身,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狠狠推倒了门,它将脸凑到门口,望屋里望去,想看看这小玩意儿躲到哪里去了,结果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地闪过来,直直刺入它的右眼——
是那根烧得通红的拨火棍!原来洛天就守在门口,刚才就等着它凑过来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拨火棍刺入喜娃娃那几乎和她头等大的眼珠。
洛天虽然身量单薄,但可是在奴隶库做了足足两百年的苦力,拥有惊人的力气和爆发力。
滚红的拨火棍刺进眼里,肉烧焦的气味丝丝飘了出来,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喜娃娃疼得叽哇乱叫,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
它伸手想要扯出拨火棍,可是拨火棍扎得太深了,这一用力一扯,竟然连着它的眼珠也生生拽了出来!
于是,它的左眼被一个可怖的血窟窿取而代之。
与此同时,洛天已经趁这个间隙从门口逃了出来,将喜娃娃的尖声哭叫甩在身后,直冲着院子的大门飞奔而去。
然而,五个障相却忽然出现到大门口,并排阻挡住了洛天的去路,阴瘆瘆地盯着她,像一群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恶鬼,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气息。
洛天睫毛微颤,手指扣紧掌心。
她能听到,身后的喜娃娃正在尖叫着向她跑来,带着一股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