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对着容晓冬这边。
容晓冬看有戏,屋里没点烛,也作势压了压眼角:“可惜我家那男人没点出息,只会跟在姐夫后头干点零工,现在给夫子的束脩都凑不齐喽。”
“要不是当初……”
听容晓冬话头不对,容老太太赶忙打断:“提那事干啥嘞?”
要不是当初,要不是当初……
容晓春不知道听容晓冬提了多少次这事。
招赘得来的夫婿是个白眼狼,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都到家里来了。
那时,葭月才刚出生。
大姐和大姐夫是帮忙凑了些,家里也给了部分钱,又从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那里借了些,容晓春甚至把早些年自己为婢时挣到的钱都舍了,东拼西凑,这才没让那群二流子整天坐在家门口。
这些年,忙于还债,容晓春白天带着容葭月在镇上的酒楼做工,晚上还是老板娘可怜她们母女俩,允她带着葭月住在酒楼的粮仓,帮守粮食。
像容葭月这个年纪,同龄的女娃们都已经送去学堂好几年了,容葭月还一天学堂都没去过,每天在酒楼帮着端茶送水。
想想那几年,容晓春彻底没了睡意,睁着眼睛,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下,听她妹妹在隔壁接着说:“娘,你看看,我当初可是上了学堂的,有文化,要不是家里因为二姐她那事,出不起彩礼,我至于嫁给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吗?可怜我们子修,平时连想买串糖葫芦都要想个半天。”
容老太太被磨得没办法,也是心疼,起身:“……你可别给别人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娘!”容晓冬喜不自胜。
随后,听到容老太太房传来的那一声老木柜被锁上的咔哒声,容晓春就知道她那个好妹妹又从娘那里拿走了她这次回来交给娘的钱。
容晓春觉得嘴巴里苦苦的,咽了咽口水,拿在酒楼做工洗碗变粗糙的手,抹了抹脸,叹息也不敢叹得太大声。
第二天一早,容晓春天没亮,就借着院里的冰水草草洗漱了一番,喂过鸡鸭,进了厨房给一大家子做饭。
容晓春细细地掂量着厨房里缸子的苞米,拿手捻了两小把,放锅里煮了点稀粥,又上锅蒸了几个小窝窝头。
容晓春坐下,几乎一夜未睡,又哭过一场,眼睛红肿干涩,盯着灶火,不时添些柴火,脑子里一片空白。
容老太太进门看容晓春坐在那里,不是拨弄一下柴火,眼里没活,屁点事不干,拿旁的没用的长树枝直接抽在了容晓春背上。
容晓春被抽得一疼,颤了一下,回过头,看容老太太站在自己身后,喊了声娘,连忙站了起来,两手抓着身前的破布围裙。
容老太太看她那木讷样就来气,怎么生的三个女儿,另外两个那是个顶个的好,未出嫁时在村上、镇上都让她倍有面子。
中间这个留在家里招了个白眼狼进来,好吃懒做,骗吃骗喝也就算了,还赌,让老容家的面子里子丢得干干净净。
容晓春又不愿再招一个,只守着容葭月那小丫头片子。
反正容老太太是看哪哪不顺眼,朝容晓春没好气道:“没看那里放了菜,坐这和木头桩子似的,也不晓得把菜折干净。”
容晓春怯怯地应了两声。
正准备把菜篓子拿来折菜,容老太太又掀开锅盖看了锅里熬的粥,皱起眉头,离远了些,问:“这又是煮的什么啊……”
容老太太念叨个不停,嘴里没一句好话。
容晓春还想解释两句:“娘,我们家米剩的不多了,不紧着些吃……”
没说完,就被容老太太打断:“多大的人了,长辈说话的时候别插嘴,这点规矩还没学会,不知道是怎么在大户人家当婢女使的。”
容晓春嗫嚅道:“娘,别……”
容晓秋进了门,容老太太瞪了眼容晓春,拉住容晓秋,亲热地说:“秋啊,这里就交给她来就好,咱们去院子里等着就好。”
容晓秋走到门口,站住没动,瞥了眼容晓春,最后望向了容老太太,话却是对着容晓春说的:“娘,你看二娘她带着葭月在镇上务工,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我和三娘也不晓得。”
“正巧,”容晓秋顿了顿,又说:“现在家里之前招的林娘子要回去带孙子,也没人帮我看看那两个小的,娘你不如和我们住到镇上去,现下就收拾收拾东西,过会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容晓冬语气轻缓又字字恳切,说容老太太只是住过去帮忙看看孩子,说和容晓冬家也隔得近,方便两个女儿尽孝,说……
说得容老太太连声道好。
容晓春背着门,早听得红了眼眶。
本是她招赘留在家里,这个家掌事的人是她才对,问都没问过她一句,却想把娘接过去。
容晓秋家里那两小的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娘一大把年纪了,怎么管得住,容晓春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