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啊,带葭月回来了。”
“哎,婶子。”
容晓春牵着女儿容葭月的手,闻声,看见坐在村口树荫下纳凉的婶娘们。
方才出声的是住在容晓春隔壁的杜老太太。
“来,葭月喊人。”
容葭月抓着容晓春的襦裙衣摆,怯生生地把树荫下纳凉的挨个喊过一遍后,就听容晓春和人寒暄,不发一言。
容晓春短短寒暄了两句后,别过一众婶娘,带着容葭月往村尾家的方向走。
平塘村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约莫上百户人,还包括从家里分出来后,依然在平塘生活的。
不过,这两年多的是从村里到镇上去讨生活的。
容晓春走后,杜老太太继续和树下的几人扯些个家长里短,不知怎的,又扯到了容晓春头上来。
“真是造孽哦,”杜老太太摇了摇手里的蒲扇,一声嘘叹后,不再多话。
明明在酒楼做厨娘,最是油水丰厚的地方,娘俩一个比一个瘦,和豆芽菜似的。
容晓春远远就听见家里嘈杂的人声,走近,推开虚掩着的木门,发出的嘎吱一响,微不可闻。
容葭月跟在容晓春身后,闻着空气里飘着的鸡汤味,咽了咽口水,心知奶奶又把家里的鸡杀了。
走近里屋,一抬眼就能看见与这简陋的茅草屋不搭的大圆桌,桌上坐着好几个人。
有容晓春她大姐、小妹,有容晓春她姐夫、妹夫,还有三个侄女和一个侄子。
并容老太太,九个人,围着桌子坐,正好一圈。
圆桌正中间,就是一盆泛着油光的鸡汤,只剩下汤水,肉和骨架被啃得干干净净,摆在桌上。
容老太太正站起身,端起坐在自己旁边乖外孙的碗,盛汤,一勺一勺,嘴里还念叨着乖孙最近上学堂是多么多么辛苦,要好好补一补之类的话。
给乖孙盛完,又接着给三个外孙女盛。
小的个个低着头,吃得满嘴是油。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地喝着酒,喝得满脸通红,嘴里喊着胡话。
容家三娘容晓冬和容家大娘容晓秋不厌其烦地说着她家那小子又被学堂里的夫子表扬了,声音尖细。
还是容晓春主动上前,喊了人,一桌人这才察觉容晓春带着容葭月回来了。
容晓冬话头被迫止住,不耐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看了容晓春一眼,侧过身去,拿帕子给孩子擦了擦嘴。
“晓春回来啦。”容晓秋吹了吹杯里的茶水,淡淡地问候了声。
容晓春颔首,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被容葭月扯住了袖摆。
“娘,我饿。”
容葭月看了看坐在桌上的众人,声音小小的。
听女儿喊饿,容晓春看盆里还剩了些鸡汤,便准备拿碗盛上些许,给容葭月垫垫肚子。
容晓冬见状,赶忙拿起容老太太的碗,说:“哎呀,娘,你给我们舀了汤,怎么没见给自己舀上一碗呀!”
盆里剩下的汤最后都进了容老太太的肚子。
容葭月和容晓春吃了桌上剩了大半的没点油水的白菜。
晚上,借口天色已晚,两个男人又喝醉了酒,一群人留宿。
两个大老爷们带小子睡一屋,容晓秋带三闺女睡一屋,容晓冬和荣老太太挤挤,睡一屋。
本就三间房,现全睡满了,这里离镇上又远,容晓春只得厚着脸皮,让容葭月去与她大姨母卖个乖,让她睡在里屋,不去柴房和自己一块遭冻。
家中被袄有限,容晓春只从柴火堆里找出一条破破烂烂,棉絮滚做一坨,还带着不明色渍的薄被,裹在身上。
已是夏末,平塘村这片区域向来如此,一到了晚上,就温度骤降,更何况容家这茅草屋还建在山脚。
半夜,容晓春被风吹木门的声音惊醒,把被子裹了裹,本想继续睡去。
哪想刚闭上眼,就听见隔壁屋传来动静。
原是容老太太年老觉少,翻来覆去,容晓冬睡得不安生,知道容老太太没睡着,干脆趁现在没有旁人,和容老太太说起了悄悄话。
“娘……”
容晓冬放低了声音。
“嗯……什么事?”
容老太太又翻了一个身。
“娘,你看子修现在在镇上上学堂,这不比从前,搬到镇上后,我们子修就没吃过几餐肉。这还是到了娘您这里……”容晓冬得了回应,便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停。
容晓春就与她们一墙之隔,这泥巴墙糊得不严实,容晓春已捂住双耳,还是能听到隔壁的只言片语。
“娘,您看我们想给子修一个好点的环境,”容晓冬铺垫了半天,想了想,又说:“夫子可都说了,子修这孩子,是他见过最有希望成为秀才的,到时候等子修成了大官,那……”
容老太太听得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