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从何时就站在这院落的一角,和突然而至的夜色一样无声无息。
这时,从里面出来换干净清水的小珰看见小小的他站在院子的角落里,惊呼一声,“这么晚了,小公子怎么还不去就寝?”
这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看月亮转动到的方位,凭着经验,应是亥时了,这个时辰确实很晚了,更不用说对一个孩子而言了。
被发现的小左卿强自高冷,干巴巴地道:“我娘在里面,我等我娘。”
“小公子吃饭了没有?”一看就是没吃的,府上突然发生这样紧急的事情,大多数人都几乎没有吃饭,小珰拉住他的小手,“走,奴婢正要去后厨取水,小公子跟奴婢一起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左卿一下子甩开她碰过来的手,似乎带着愤怒的情绪,沉声道:“我不走。”
小珰看他两眼,没再说什么,步履急急地奔出院门。不一会儿,江左卿还是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那个位置,仿佛连一点距离都未曾移动,忽然只觉手心一热,他低头看去,那是个在夜色里还发着白光的馒头,热乎乎的,他又抬头,小珰冲他笑笑,继而又端着沉甸甸的一盆清水进房去了。
江左卿记得那夜很静,除了最初江夫人因着疼痛的呼声,随着时间的拉长,那尖锐的喊叫声也很快一点一点消散在偌大的空中,隐匿在沉寂的月色里。
有一瞬间,似是夜风太过凛冽,他两耳被刮得一片轰鸣,两眼也随着酸痛无比,细长的眼尾激起一片泛红。
直到寂然月夜里响起一声格外响亮的啼哭,他才忽然回过魂来,他听见从紧闭房门里奔出来两个产婆喊道:“生了,大人。大人!夫人终于生了!”
他听见门立马被踹开的声音。
又听见水管家问:“什么时辰了?”
有小厮回话,“子时三刻了。”
子时三刻,子时三刻。
他心里默默一直重复默念着。
许久,他慢慢移动道房门边的窗户边,在窗纸上捅了一指往里面看,靠着窗边架着一处屏风,依稀能透过这层屏障瞧见里面的光景——
浅黄色光晕里景一手抱着他们刚出世的孩子,一手揽着刚生产完虚弱的江夫人,亲昵地说着一些江左卿此刻不想听的话,但还有一句江听到了:
“我刚做完那个梦,这孩子就出生了,虽有凶险,但好在有惊无险,想是上天垂怜,我想了想,名字就叫景婴,小名......”说到这里,景想起那个抱着月亮的小孩,“就叫弄月吧。”
江夫人轻轻笑着,点点头,从景炙怀里伸出手摸孩子水嫩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