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正是春风酥人骨的宜人时节,通向西南门的官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见是景府的马车,路上的人纷纷退到旁边避让。
文获找到景婴的时候,景婴正倚着马车窗边徐徐地吹着舒和的暖风,在西郊游玩后准备回府。她闲闲拨弄着坝上折的柳条的新枝,指尖摸过去,漏了一指的水珠,马车里瞬间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清凉。
听到有人凭空落马的动静,景婴掀开马车的帘子,半挑着一边,看着路边染了葱绿的路面,和远处昏沉沉的树木,青烟这时从马车外头进来,来在她跟前,“文获从府里过来说许府的二公子来了,现在还要回府吗?”
青烟知道许二公子这半年来没少借着探望姑母的名义明着来各种贴着景婴,当然,景婴对这个油嘴滑舌,品貌不甚佳的许二也很是厌恶。
话还没说完,果然就见景婴皱紧了眉头,神色厌恶,仿佛沾染了什么腌臜东西,于是青烟问:“城里东南边的上馐阁出了几道新品,秦老板让人问你什么时候去,特意给你留了雅座,不如......”
景婴正烦着着呢,听到这个提议,觉得正和她意,当即改了回府发路程,“吩咐马夫,入城后右转,就去秦老板那里了。”
青烟“喏”了声就要出去,景婴牵住她的手,用撒娇的口气道:“青烟,别赌气去前头了,那马扬的尘又脏又呛,陪我坐在这里头吧。”
说完就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讨好地看她,长长软软的眼睫几下翻动,里头蕴藏着溪水一般流转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要泫然垂泪。
她鲜少露出这样的姿态。
虽然青烟心里知道她落不下泪,只是她这从小到大惯用的伎俩,青烟却一直不设防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甚至每次还有种隐秘的快活的感觉。
景婴遗传了母亲江夫人七分的样貌,所以相貌也是十分出挑,气质也是非常出尘,只不过对外人而言,景婴比江夫人在外貌上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像是冰崖上不任人撷取的冰花,江夫人则是常年温温和和的,待人接物也让人舒适畅心。
江夫人早年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声的,未嫁人之前就有仰慕者写诗求爱——
邶有妍姝,见之莫忘。其名弱柳,姿容冷艳,心思柔婉,风扬予心。
.......
后面青烟就不知所云了,因为原稿已经被景婴她爹因为嫉妒而摧毁掉了,这几句是江湖上传来的,世人直道这是形容邶朝宫乐世家江小姐的,却不知这位美貌的江小姐已经被萧朝的景炙强拐回府当夫人了。
所以凭着外表神似江夫人,细看又与景大人相似的样貌,景婴在景府也是说一不二的主,谁都不敢得罪这位景家大小姐,不过景小姐自恃境界奇高,瞧不上那一众的凡人,也不如何去和他们沾边儿,唯有青烟,那是景小姐去哪儿带哪儿,有时候还敢给景小姐脸色看的人。
其实这么做也不为过,因为她爹既是景大人的管家,又是景大人当年一路来萧的随侍,他们父女二人本来也不是景府买来的奴仆,故而在景府的地位也很高。
青烟大了景婴七八岁,不同于景婴偶尔有些阴晴不定的性格,青烟和他父亲一样做事样样俱到,事事到位,所以很早就被送到江夫人那里帮忙照顾尚在襁褓中的景婴。
那个时候,景婴还那样小,不像其他小孩那样皱巴巴的,却是长得很是冰雪可爱。
江夫人见来陪景婴的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瞬间周身母性光辉笼罩,轻轻柔柔地拉她去榻上坐着玩,她就听江夫人的话在榻上仔细看着年幼的景婴,怕她稍有不慎就磕着,碎了.......
青烟一怔,低头对上她明媚的眼神,轻轻点点头在她身侧坐下了。两人都选择忘却了在西郊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她甫一坐下,景婴就黏上来,把头靠在她的肩头,“青烟,西郊里成辉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在意,城南那几家铺子我是有主意。但现在我全让你处置,我们景家不在乎这些小店面,反正钱也花不完,现在你开心点了么?”
“没有不快。那些账目的内容存疑,应该是里面的伙计出了问题。这件事成公子没提,或许他也不知道,但他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不过是丢了那些铺子,我白手也能给你赚银子花。”
景婴靠在她肩头上点点头,账目这些问题她一早就知道了,所以在成辉提出并购铺子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打算,另一方面她完全相信青烟的话,毕竟她还没见过有谁比他们水家父女更能搞钱赚钱的。
“陪在我身边,这些都随你玩。”
“我一直都在,我的小姐。”青烟打趣道。
似是觉得意外,景婴忽地从她肩头起来,没想到多年来一直以稳重示人的青烟还会说这样的俏皮话,故而盯着她看,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要从她的眼神里分辨自己问题的答案。
青烟很浅地笑了,“和我爹一样,我的职责就是陪在你身边,何况我也很乐意。”
景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