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唐棠事务繁忙,时不时就把彼时闲得四处溜达的陶呦拉过去给昭王作伴了。
陶呦自小是个心软性子,听了昭王的可怜事迹本就心疼地不行,在亲眼见到这个干巴巴、瘦瘦小小的小妹妹,一下子上了心。
于是陶呦便一天三遍、五遍地跑到昭王府,硬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小孩说话、认字……说来好笑,陶呦教了两三年,昭王学得磕磕绊绊,倒把自己给教成了个小秀才。
不过好在昭王终于慢慢地适应了和以往在冷宫里截然不同的生活,甚至在陶呦接连带她出去街市、花会等地四处玩乐的时候,悄摸地养出了个奇怪癖好。
那就是热衷于扮演各行各业的小市民。
今天当个穷酸落魄秀才,明儿做个抠门市侩的小贩、后天再是个拥有良田百亩的土豪农妇……
一开始众人都以为她是心血来潮,可她能跟在小贩跟前一跟就是一个月,摆起摊子来也是起早贪黑,这时候就谁也拦不住了。
天子对此倒也是不闻不问,只给够了金银任她胡闹。
于是昭王就经常十天半个月地不见人,昭王府的侍卫经常在街头巷尾艰难地一个一个拉着人辨认。
不过她不论做什么装扮,都会第一时间凑到陶呦跟前告知她一声,还叉着小腰嘱咐陶呦要是有任何聚会都必须要请她去。
陶呦本就心愧不已,觉得自个把小孩养歪了,又如何再狠心拒绝她的要求。
于是陶呦虽觉这番请她这个小屁孩也出不上什么法子,还是第一时间给人传了口信。
这人不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陶呦把人领上阁楼,屁股刚坐到椅子上,就听她甜甜地喊了句:“阿姐,尝尝我这糖葫芦,可甜了。”
陶呦吓得赶忙捂住她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你管谁叫阿姐呢!”
小昭王不以为然地笑笑,拿起一串糖葫芦就塞给陶呦,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我现在是卖糖葫芦的阿彩,你是我巴结上的有权有势的义姐。”
陶呦嘴巴被塞住没空说话,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嚼了嚼嘴里糖裹山楂,别说这手艺不是一般的好,她又接连啃了两颗才停下。
“行行行,阿彩是吧,先把这串签放下,休息一会儿。”陶呦叫来侍女帮她拿着,又唤来一个侍女替她捏捏酸软的胳膊。
小昭王阿彩被捏的呀呀直叫,陶呦心疼地不行,又拿人没办法,坐在旁边一口果子一口软糕地投喂。
“哎哟,我这体格都是义姐给喂出来的。”小昭王翘着个二郎腿,嘴上抱怨着,吃得却是不亦乐乎。
“你这小胖子,倒是会享受!”
一留着山羊胡、一身淡褐色长袍的中年女子一瘸一拐地从楼梯处走上来。
“老邢,最近有什么新话本子啊?”昭王吊儿郎当地问着,一点没有小辈的自觉。
这老邢是凤都大名鼎鼎的写书人,她的话本子每每出来便被抢售一空,那些酒楼茶馆的说书人也都靠他写的故事来养家糊口挣饭吃。
这人有了名气便多少会有些恃才傲物,这老邢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脾气大得很,那侯老爷也时常是说不见就不见。
要不是陶呦在她早年落魄时帮了一把,就她这啥也不是的小纨绔连人的鞋跟都瞧不见。
而昭王的这奇怪癖好也难说没有早年陶呦带她看这人话本而受了影响。
“你这又卖起糖葫芦来了?”老邢自来熟地坐下,瞧了眼旁边竖着的糖葫芦串,见怪不怪地问道。
她这人有些才华,因此看人一向眼光挑剔,但说这昭王这小丫头她是服气的。
自己是一根笔杆子写尽人生百态,这丫头是一腔热血体验人生百态,要真论起勇气来,她不如这丫头,不过说起这才华,这丫头拍马也赶不上自个。
“要吃嘛,五文一串!”
昭王一瞧她就知道她又在比来比去了,两人虽年龄差得大,但也绝对算志同道合了,对彼此了解的很。
“外面可都是三文一串!”老邢念叨一句,掏出钱袋扣扣搜搜地数出了五个铜板,换了串糖葫芦。
“行了行了,闹这幅样子,别人还以为我这个主人家的招待不周饿着你们!”
陶呦发话了,两人相视一笑不说话了。
“每次都叫你们先来~”人未至,笑语先至。
陶呦转过身,楼梯口处缓缓走出一曼妙丽人儿来。
满头乌丝披在肩上,肤冷赛霜,唇似涂朱,他似是走累了,懒散地靠在扶手上,一双丹凤眼斜斜瞧过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丰姿冶丽至极。
陶呦顿时觉着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全身都酥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