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父捏着崭新结婚证的边角,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沿。
阮母垂眸认真手里的小红本,一字字地看过去,好像终于确认了结婚证上印着的就是自己儿子。
两本结婚证分别落在父母手里,阮存云头皮发麻,仿佛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了。
这时候真诚该摆在第一位,阮存云讨好地承认:“我们结婚了,没来得及跟你们报备。”
阮存云小心翼翼地往父母那边蹭,准备找时机把结婚证安全地取回来,讪笑着找话讲:“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母瞧了他一眼,淡淡说:“你们穿的白衬衫,照片还可以。”
阮存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聪明。”
阮父冷飕飕地说:“我看你们是逃班出去结的婚吧,急得工作都不要了?”
“你连这都看出来了?”阮存云惊道,接着脖子一缩,干笑道:“爸,你怎么看出来的。”
“结婚证上有日期。”阮父像是在和笨蛋讲话,“那天是周五。”
阮存云夸张地恍然大悟:“啊对对对,你记忆力真好。”
阮父面无表情地看向秦方律,目光锐利:“秦总,你们这决定做得有点草率了吧。”
秦方律似乎一直怔愣着,被叫到名字才回神,直挺挺的一句:“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阮总一言九鼎,您不能反悔。”
阮父“哈”了一声:“我刚刚说什么了?”
秦方律扭头看窗外,慢吞吞地说:“您叫我儿子了……”
空气中似乎有一只乌鸦缓慢地嘎嘎飞过,阮父被堵得说不出话。
阮存云突然大笑出声,扶着秦方律的胳膊肘笑弯了腰。
“这本书说得确实对。”阮母优雅扶额,“时代在进步,孩子在进化。”
阮父低咳了一声,一脸严肃:“你们有多认真?”
“很认真。”秦方律挺胸抬头,像在回答军训教官的问题,“是六十年后还能在我们的床头柜里找到结婚证的认真。”
阮母不明显地笑了一下,把结婚证放回秦方律手里:“那就收好。”
阮存云心里雀跃,朝妈妈撒一点娇:“你不生气呀?”
她没回答,只是曳着裙摆走出书房,扔下一句:“三位男士,过来吃饭后甜点。”
阮妈妈做了酒酿丸子,是她家乡的味道。南方风味的糖水精致又小巧,白玉润透的甜汤上撒着一小撮金桂,雕花瓷碗,待客体面,颇有米其林三星级的摆盘风范。
秦方律得体地浅尝半勺,眼睛一亮,称赞道:“很好吃。”
勺碗精美,阮存云小猪吃糠似的一口给炫完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妈:“锅里还有吗,我还想喝。”
阮母眼风一扫,语气淡淡:“糖水本是用来招待客人的,特意讲究了些……”
秦方律默默咽下一口甜汤,一动不动地聆听。
“但方律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客人了。”阮母稍往厨房一瞧,对阮存云说,“你直接把盆端出来吧。”
阮存云屁颠屁颠地去了,转头端出来一个硕大的白瓷盆,沉甸甸地盛了半盆甜汤。
手上顺便还捏着一个大钢勺,高中食堂打菜师傅手里的那种。
高雅的用餐氛围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米其林三星变成了食堂大锅饭。
阮存云对此毫无知觉,把大勺沉进甜汤,打算盛出来。
秦方律图表现,看大家差不多都把第一碗吃干净了,便站起来主动接过钢勺:“我来吧。”
他给阮存云盛了一碗,然后给阮母添满了,正准备往阮爸爸碗里勺的时候,阮父眼疾手快地把雕花小碗推走,换了个敞口大碗。
阮母细眉微蹙,指尖按在阮父手腕边,严厉道:“你血糖那么高,还吃?”
“啊对。”阮存云拽着秦方律让他坐下,“不能给我爸吃。”
阮父看着秦方律,压低声音喊了声:“方律。”
好家伙,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岳父,才进家门第一天秦方律就陷入了此等两难境地。
而秦方律只犹豫了一秒就做出了选择,顺着阮存云拉他的力道,乖乖听话坐下了。
阮父看着面前的空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秦方律恭敬地教育他:“爸,男人就应该听老婆的话,您觉得呢?”
阮爸爸觉得这个便宜儿子应该是白捡了。
阮妈抿着唇笑起来,说这孩子挺会讲话的。
随意聊了会儿,话题又回到了秦方律和阮存云身上。
半小时前,桌上的话题还是“方律年薪多少”和“方律工作忙不忙”,去了趟书房的功夫,话题就变成了“你们俩不会连婚礼都办了吧?”
阮存云哭笑不得:“没呢,哪那么快。”
阮母白了他一眼:“连婚都能偷偷结,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