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已如火海,就算有幸逃出,怕是也会搭上半条命。
宋锦茵求他将自己放下,可那人却未再低头看她。
客栈里一片混乱。
就在几人逃离时,外头的箭矢和火球像是突然停了下来。
可已经燃起的大火却仍旧凶猛,容不得人有半分走神。
“来这边!”
沈玉鹤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差点就被火中声响淹没。
“这屋子靠后,火势不及前头大,直接从这处跳下还能搏上一搏,你若还想留下自己这条命,便先把她给我!”
有玄卫在旁不停挥开窜来的大火,可火星像没有意识的野兽,只奔着要将人吞噬而去,如何挥散都无济于事。
“主子,您先将姑娘给属下,属下几人定能护着姑娘离开!”
裴晏舟与沈玉鹤之间隔了一些距离,他抬头看了看上头的木梁,脸色沉重。
玄卫先是护主,其次才是救人。
他们定是能护住宋锦茵,但这一路行到沈玉鹤跟前,他们的心思会被分去最少一半。
人会活着,但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谁也不知。
裴晏舟不敢再赌。
也不愿再做之前那样的抉择,以为能护住她,便故作不在意地放了手。
刺鼻的烟雾熏得人愈加不适。
怀里的人早已没多少精神,若是再被困下去,哪怕她不会被大火伤到,也会因着这浓烟出事。
裴晏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却又忽听她费力开口。
“裴晏舟你放我下来好不好,你抱着我不好往前,你让我,让我跟在你身后走就是......”
宋锦茵的声音在大火中不太清楚,可这已经用了她极大的力气。
而此刻的男人也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只是他没有丝毫退让。
黑眸映出她红着眼的模样,裴晏舟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缓慢。
“不管是死是活,这一次我都不会再丢下你,也不会丢下我们的孩子。”
话音刚落,男人便又看回前头,声音沉了沉,对着身侧的玄卫开口,“你们几人先去前头探一探,若是可行便听沈玉鹤的安排,若是有些难,届时你们不必管其他,先护着她离开。”
“主子!”
“裴晏舟!”
宋锦茵因着浓烟生出的昏沉,在听到这话后猛然散去。
她心口一紧,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我不要你这样,你放我下来,或是把我交给沈玉鹤......”
“我会将你交给他,再等等。”
男人说话也开始吃力,唇角血迹一直未散,可他只紧咬着牙,尽力避开每一处落下的火光。
避不开的便直接落到他后背,偶有烧毁的木头跌落,打出阵阵闷哼。
不知从哪一刻起,宋锦茵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只哭湿了那片衣襟。
她睡前还在想,裴晏舟没接她递过去的那颗糖果子,大抵是在生气。
或许是气沈玉鹤对她如此上心,也或许是听了她的话,想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决定往回退。
退到他好好当他的官,她安稳做她的民。
她甚至还想,往后同他分开后,她该怎样去怀念这样的裴晏舟。
可眼下裴晏舟将自己困在危险之中,固执地抛下一切,只记得让所有人都护住她。
宋锦茵突然便明白,裴晏舟想将曾经他二人破碎的过往,一点点地补回来。
亦如那场她期盼过的守岁,那些作为哥哥的回礼,还有今日在危险中的抉择。
有太多太多次,在他追来的这段时日里,裴晏舟都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缝补之处捧到了她跟前。
见她不愿接受,他在隐忍和爆发中反复拉扯。
直到最后终是低了头,做了从前他绝不会做的事,放手。
“我会将你交给沈玉鹤或玄卫。”
宋锦茵在那些念头里再次陷入昏沉,可她隐约还能听见裴晏舟的声音。
“茵茵,待出去后,别回头看。”
又一股温热喷出,此刻的裴晏舟耳中嗡嗡作响,开始感受不到四周的动静。
可他仍旧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人带到了沈玉鹤的那处。
他防备心重,如今却也只能在这最后一步,亲手将心上人交出去。
“你是真不打算要这条命了不成?”
沈玉鹤的声音是难得的冷肃,将还有些湿润的帕子放到他手里,一脚踢开烧毁了一半的窗子。
这处是离宋锦茵屋里最远的一头,靠后院的一处隐蔽角落,下头还有一片半干涸的莲池。
裴晏舟并未解释,事实上,他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
甚至都不用听沈玉鹤的责备,他